蘇乙跟婁曉娥最多的交集就是那次在她家做客,對這個女人他了解不算多。
但眼下,婁董事繞著彎子想讓自己跟婁曉娥接觸的意圖,蘇乙是能看得出來的。
這老家伙顯然是意識到了不對,想要通過靠上蘇乙這個有烈屬身份又前程遠大的年輕人,看看能不能規避自家的風險。
這當然是病急亂投醫,但在這樣的局面下,也是婁家能想到的最有效的辦法。
不過要是這事兒真成了,就算保不住他婁半城,保住個婁曉娥蘇乙還是有能力的。
但蘇乙對此完全沒有興趣。要不是婁半城很聰明地拉了李新民做說客,蘇乙這會兒搭理他的心思都沒有,可能站起來扭頭就走。
說難聽點兒,也就是蘇乙能看透其中彎彎繞,換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絕對被這倆老家伙給pua了。
也許對別人來說這反倒是好事,但蘇乙絕不這么認為。李新民這條線蘇乙是不能放棄的,因此他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干脆順著婁半城的話,揭破一件暗含隱患的事情——許大茂的收條。
院里有賊,所以一些重要的東西蘇乙一直都隨身帶著,包括許大茂寫下的這張收條。
他從懷里取出這張收條,將其展開,遞到了婁半城的面前,李新民伸長脖子湊過去一看,錯愕地看了蘇乙一眼,給蘇乙貢獻了一波惡意。
蘇乙面不改色,在李新民心中樹立一個“貪財”和 “揮霍無度”的弱點,是很有必要的。婁半城看著收條,眉頭緊皺。
“小蘇同志,你借錢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他看向蘇乙,
“但這錢你這么快就還給許大茂了?”
“我沒有還錢,”蘇乙坦然道,
“最近諸事繁雜,我用錢的地方很多,就算想還也力有不逮。”
“那這欠條…”婁半城露出狐疑之色。
“事情是這樣的,”蘇乙不慌不忙解釋道,
“我來廠后頗得領導器重,一些有心之人就誤以為我蘇某人后臺深厚,是上面有人才有此局面,這其中就包括許大茂。前兩天許大茂找上了我…”在蘇乙口中,用錢換前途的提議變成許大茂自己的提議了。
蘇乙直言自己帶許大茂去了大領導家里,順便介紹了許大茂和大領導認識,因為辦成了這件事,于是便頂了五百塊錢的帳。
末了蘇乙道:“其實這事兒辦得很不合適,但許大茂催得緊,我一時無力還錢,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他條件,幫他辦事。大領導宦海多年,豈會看不出我這么做的突兀?所以我做了這件事,其實也害了自己。兩位都是明眼人,想必也能明白我這么說的意思。”
“來自李新民的喜意88…”李新民搖頭嘆道:“人家看重你才邀請你去參加家宴,你倒好,帶了個想要鉆營關系的人介紹給領導,這要是換了我,我會覺得你這人不知所謂,不堪大用。”婁半城臉色很不好,他也點頭道:“小蘇同志,你這么做是很不合適。你損失的,可不是這五百塊錢能彌補回來的。”蘇乙看了眼李新民,兩人“會心一笑”。李新民早就勸戒蘇乙要 “一心一意”,這回蘇乙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
“這都沒什么,主要是我覺得這錢我是從曉娥姐手里拿的,但許大茂這事兒明顯是瞞著曉娥姐做的,我覺得很不好。”蘇乙道。
“他這是康他人之慨!”婁半城冷笑,
“要是他自己的錢,你看他舍得這么做嗎?”
“是這個理兒。”蘇乙笑了笑,
“本來我一直就在思慮怎么妥善處理這件事,沒想到婁董事有這樣的煩惱,倒也是巧了。五百塊錢不是小數,這收條,足以說明許大茂有重大過錯了吧?婁董事只要利用好這張紙,您的愿望想來不難達成。”
“當然,我和許大茂的約定,自然也不用當真,按照之前的約定,這五百塊錢我會在一年內還清,這點請婁董事放心。”
“來自婁一榮的惡意55…”婁半城有些郁悶,正如蘇乙所猜測的那樣,他所求之事只是個幌子,他的本意是想讓蘇乙和婁曉娥有個正當接觸的理由,他再說服女兒主動一點,他就不相信憑借女兒的容貌,拿不下蘇援朝這么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
至于女兒和許大茂的婚姻…他婁半城不是吃素的,許大茂這些年在外面沾花惹草惡跡斑斑,他能不知道?
只是因為女兒一直未有所出,連他也覺得是自己的女兒不能生育,這才沒有揭破此事,覺得只要兩人能接著過日子就行。
現在他想要許大茂跟女兒離婚,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么頭疼事兒,可以說是十拿九穩,手到擒來。
甚至他都想好了到時候再把不能生育的 “臟水”潑到許大茂頭上,打消蘇乙的疑慮。因此,蘇乙拿出收條這事兒很讓婁半城郁悶,因為這根本不是他需要的。
偏偏人家蘇乙是一片好心,而且為了幫他,人家還愿意繼續承擔五百塊的欠款。
這孩子真是太有擔當,太有原則底線了。拿著手中的欠條,婁半城心中五味雜陳,看向蘇乙的眼神卻更加欣賞,心中也更堅定了要把蘇乙收為女婿的想法。
“小蘇同志——我也跟李廠長一樣,叫你援朝吧?”婁半城道。
“當然可以。”蘇乙道。
“那你也別一口一個婁董事了。”婁半城笑呵呵道,
“你把曉娥叫姐,我托大,你叫我一聲婁叔叔,不算過分吧?”
“婁叔叔言重了,這是理所應當的。”蘇乙從善如流。對吧李哥?
“來自李新民的惡意77…”婁半城滿意點點頭,揚揚手中收條道:“不管怎么說,許大茂現在還是我女婿,他寫的這張收條,我婁家得認!”見蘇乙皺眉要說話,婁半城伸出手掌做出阻止的手勢道:“援朝啊,你聽叔叔說,其實你為這件事付出的代價,遠不是這五百塊錢可以彌補的。你用這種辦法還錢,反倒虧了!唉,都怪許大茂這個混賬的餿主意,才造成這兩敗俱傷的局面!”
“你的損失,叔叔沒辦法幫你挽回了,但這筆賬,叔叔得認!今天有李廠長作見證,你和我們婁家這筆賬款,就此一筆勾銷了!”
“這不合適。”蘇乙搖頭。
“就這么定了!”婁半城一擺手,很強勢地道。
“援朝,我看這事兒就這樣吧。”李新民笑呵呵道,
“溫良恭謙讓,你們爺倆這事兒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呀。再說了,婁董事家纏萬貫,你這五百塊錢對人家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不值得再糾纏推讓啦。再說你這欠條不是幫了婁董事大忙了嗎?這錢呀,就當是你幫婁董事解決了一樁心病的報酬。”他揶揄看著婁半城,心中暗自好笑。
婁半城面不改色道:“李廠長說得沒錯,你這收條可是幫了我大忙了。”他先順著之前的邏輯捏著鼻子認了這件事,然后接著道:“但許大茂這人十分狡詐難纏,我擔心光憑這張欠條還不夠,最好是能再抓到他一些把柄,才更有把握一些。”他打算強推此事。
“這樣吧援朝,回頭我讓曉娥去找你,具體的你們兩人再商量商量,李廠長在這兒,我就不多說我家的私事惹他心煩了,呵呵。”說著他竟起身端起酒杯,鄭重對著蘇乙微微躬身:“援朝,叔叔就這么一個女兒,真的要拜托你了!”蘇乙也不好托大,起身扶住他。
“援朝,婁董事誠意十足,你就順手幫幫他吧,唉,為人父不易呀。”李新民笑呵呵道。
這狗東西收了婁半城多少好處,竟這么賣力氣?蘇乙有些無奈。話說到這份上,他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婁叔叔,我盡力而為。”蘇乙端起酒杯。婁曉娥在原劇情中被許大茂掃地出門,又被劉海中自全院屁兜,下場很慘。
拉她一把倒也沒什么,反正許大茂這貨也欠收拾,順手的事兒。但婁半城這個狗大戶這么算計自己,可不能便宜了他。
蘇乙喝了杯中酒,心里暗自算著這杯酒值多少錢。解決了這事兒,接下來便是你來我往的商業互吹了。
不知不覺已八點多了,時間早過了他和友誼賓館馮主管約定取貨的時間。
但蘇乙半點挪屁股的意思都無。他也同樣不知道,因為他那條豬后腿,在院中又惹出了一場不小的風波。
時間回到六點多職工下班的時間。張春梅騎著自行車帶著扛著一條豬后腿的劉光天,把他送到了大院門口。
“到啦!”張春梅停下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累死我了都,劉光天,你太重了,比豬還重!”
“辛苦辛苦,春梅同志!”劉光天跳下車笑呵呵道,
“都到門口了,去我家喝口水唄?”
“不去!”張春梅一揚脖子,
“記住你答應我的啊,明天幫我跑采訪!”
“忘不了,我劉光天說話,一口唾沫一個釘!”劉光天保證道。張春梅抿嘴一笑:“瞧你這派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領導呢。”
“那說明我有當領導的潛質。”劉光天笑嘻嘻道。
“等你先成了正式工,再說這個吧。”張春梅笑道。
“走啦,明天見,上班別遲到呀!”張春梅對劉光天擺擺手,腳下一蹬,騎上自行車走了。
劉光天目送張春梅的背影消失,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收斂。
“正式工…”他深深一嘆,轉頭進了院子。
“喲,光天,這么大一條豬腿,哪兒來的?”他一進院,正好看到三大媽在喂雞,后者吃驚叫道。
這時候院子里洗菜的洗菜,做飯的做飯,非常熱鬧,小孩兒們也都在院子里玩。
三大媽嗓門兒大,這一嗓子頓時讓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不是我的,是援朝哥的。”劉光天急忙解釋,
“廠里領導發福利,這是給援朝哥發的。”
“蘇援朝?他不是才進廠實習嗎?領導發福利憑什么給他?”賈張氏吃驚問道。
劉光天得意一笑:“這您就不知道了吧?援朝哥在廠里也是領導,甚至于比很多領導權力都大,給他發福利,那是名正言順!”
“哎喲,瞧瞧人家,真是有出息,大學沒白念啊…”一大媽嘖嘖道,
“這大豬腿,得有二十來斤吧?”
“二十七斤半!”劉光天順嘴道。他之所以知道得這么清楚,是因為梁艷秋特意當著他的面稱過。
梁艷秋不放心劉光天,又找不到合適的人,所以用這種方式暗中告訴劉光天,這肉都是有數的,少一兩到時候都找你算賬。
但她還真小看了劉光天,劉光天雖然羨慕,但還真沒想過要偷偷揩蘇乙的油水。
他對蘇乙是又敬佩又服氣,說偶像有點夸張,至少也是以蘇乙為榜樣的。
于莉走了過來道:“光天,你把肉放進援朝屋里就成,我幫他收拾。”于莉幫蘇乙做飯的事情全院兒都知道,所以她這么說也沒人覺得奇怪。
但劉光天卻搖頭道:“那不行,萬一少了怎么辦?我得幫援朝哥看著肉,等他回來。”
“你什么意思劉光天?”于莉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你覺得我會偷援朝的肉是吧?”
“我可沒這么說。”劉光天哼了一聲,
“但誰不知道你們家什么情況?”
“哎,這話你可得給我說清楚了,我們家什么情況?”一邊的三大爺閆阜貴聽到這話頓時不樂意了。
“三大爺,您就當我沒說這話。”劉光天懶得跟他們掰扯,扛著肉轉身推開蘇乙家么,進去后順手又關上了門,顯然是打定主意要替蘇乙看著這肉,直到蘇乙回來。
三大爺很不爽,對圍觀街坊冷笑道:“別的話我不敢說,但論家風道德,我老閆家比起老劉家只強不差!”
“對對對,誰不知道三大爺您家里是書香門第,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人群中的許大茂似笑非笑道。
這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閆阜貴也不生氣,笑道:“能把一分錢掰成兩半,那也是我的本事。平常人想掰都不知道怎么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