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夏的印象里,島袋君惠沒有說錯:
儒艮之箭沒有詛咒之力。
人魚島上沒有人魚。
甚至連長壽的“命樣”本身,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命樣,是島袋家的女人們化妝而成的。
到三年前為止,扮演命樣的,一直是島袋君惠的母親,島袋直子。
三年前的人魚祭中,門肋紗織和她的兩個朋友沒能抽中儒艮之箭。三人心有不甘,喝醉以后想去神社的倉庫拿箭,卻正好看到扮演成“命樣”的島袋直子走進了倉庫。
三個人仗著酒醉,嬉笑著反鎖倉庫門,放了一把火,想試試“命樣”究竟是不是不死之身。
島袋直子當然沒有不死buff,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臨死之前,她自知逃不出去,于是把電話打給了自己的女兒島袋君惠,希望她繼續扮演命樣,讓人魚祭持續下去。
“命樣”的形象,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太太。島袋直子扮演她的時候,把自己的大小腿折疊捆在了一起。
打電話說完遺言,倉庫里燒紅的柱子倒下來,壓碎了她的下半身。火被熄滅后,殘留的人類骨架,看上去就像一只沒有腳的人魚。
島袋君惠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但還是按照母親所說的話,含淚扮成了命樣。
火災第二天,縱火的門肋紗織和她的兩個好友看到“人魚骨”,再看到昨天還被鎖在倉庫中焚燒,第二天卻毫發無損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的“命樣”,恐懼之余,也因此成了人魚最忠實的信徒。
因此,前幾天,門肋紗織弄丟儒艮之箭以后,篤定自己會被人魚懲罰。
慌亂之下,她仗著自己是島袋君惠的朋友,去找島袋君惠要箭,并且吐露了三年前,自己和朋友焚燒人魚的事。
島袋君惠當時如遭雷擊。她努力在心里告訴自己,是“命樣”騙人在先,兩邊都有錯。
但好不容易忍下的殺意,卻又被門肋紗織的騷操作點燃。
門肋沙織激動道:“如果弄不到箭,那至少告訴我人魚的墓在哪吧——我記得命樣那時把倉庫里燒焦的人魚骨頭葬在了山里…求求你了,我也想和命樣一樣,擁有不死之身。”
島袋君惠呆住了。傳說中獲得“不死之身”的方法,是食用人魚肉。
…也就是說,這個人燒死的她母親還不夠,如今竟然還想吃逝者的骨頭。
島袋君惠一瞬間被殺意吞沒,決定把這三個放火的人全都殺掉。
今天,島袋君惠和門肋紗織一起出門,也是她殺人計劃的一部分——她陪門肋紗織去本島看牙醫,打算回來以后,就找個機會把門肋紗織騙走殺掉。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門肋紗織竟然請來了偵探。
而且其中一個,還是那種上過不少節目的名偵探…
在門肋紗織對服部平次等人胡言亂語,要他幫忙抓住人魚的時候,島袋君惠偷偷看向了江夏。
就見江夏正好也在看她,那本該是一雙看上去非常無害的眼,可此時,年輕偵探眼中的目光卻帶著一絲說不上來的危險。
島袋君惠被盯的渾身一僵,忽然有一種自己頭頂正懸著一柄即將墜落的利劍…或者一根即將墜落的沉重棍棒的錯覺。
她本能地從心底生出一絲恐懼。
對視片刻,在島袋君惠快要繃不住表情時,她看到江夏慢慢別開了頭。
然后這個名偵探對著窗外幽幽嘆了一口氣,不再看她。
島袋君惠的心臟咚咚直跳。
她面上表情未變,心里卻震驚極了——江夏剛才為什么要用那種眼神看她?難道她哪里露出了破綻?
可她的殺人計劃才剛剛開始,怎么可能被直接看破…這、這應該是自己做賊心虛的錯覺吧。
島袋君惠糾結片刻,咬了咬牙,干脆不再往江夏那邊看。
她心里清楚——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絕不可能放過那三個人。而且目前,她也想不出更合適的殺人計劃。
反正遲早都會下手,那只能當做自己看錯了。堅信自己沒有被江夏盯上。
畢竟,理智地想一想,江夏不可能僅憑現在的這一點接觸就看穿她的計劃。
至于剛才的眼神…或許只是角度造成的錯覺。
一船人各有各的心思。
下船之前,服部平次把錢還給了門肋紗織,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能為門肋紗織干什么,總不能真去海里抓人魚吧。
所以他徹底把這次出行,視作了一次旅游。
下船后。門肋紗織懨懨的回了家,島袋君惠溫聲和幾人告辭,然后先送門肋紗織回家。
雖然在島袋君惠心中,友誼的小船早就已經碎了,但目前,她必須暫時假裝什么都沒發生,繼續扮演一個溫柔體貼的好友。
江夏本來想先弄到島袋君惠身上的殺氣。
但船靠近島上以后,鬼們卻有了其他發現。
——島上有鬼胎的氣息。
而且存在感特別強烈。
江夏一怔,旋即心情值飆升。
這里不要叫人魚島了,改名天堂島吧,括號歐皇靈媒師專屬。
人魚祭舉辦在即,又正值下午,人魚島上的特產街非常熱鬧。
三個女生很快樂地一頭扎了進去,服部平次和柯南一個跟著遠山和葉,一個跟著毛利蘭,也很快淹沒在人群當中。
江夏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裝模作樣的逛了一會兒街,逛著逛著就偷偷偏離了方向,直奔鬼胎的氣息而去。
穿過特產街,再路過一片小樹林,快到海邊時,江夏看到了一間樸素的神社。
鬼胎的氣息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神社里平時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長壽的“命樣”,一個是照顧命樣的島袋君惠。而這倆其實都是一個人。
現在,島袋君惠陪著門肋紗織回家了,神社里頓時空了下來。
江夏正想進去看看,然而剛到門口,忽然感覺不對。
他在父母鬼的驚叫中閃身一躲,幾乎同時,一扇狹長的半透明魚尾擦著他身側,大力拍過。
一擊落空,那條尾巴重新回到原處,略微繃緊,尾鰭微動,似乎正在醞釀著下一次襲擊。
江夏抬起頭,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略微一怔。
——低矮的鳥居上不知何時多了…
一尾等身大的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