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感覺自己的做法沒什么太大的問題,也很能自圓其說。
不過事實證明,他對這個世界的套路,還是欠缺了一點點了解。
在組織眼中,炸掉一棟斥資巨大、很有成為當地新景點潛力的海上娛樂設施,似乎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即使炸它只是為了殺一個不重要的人。
所以…
組織沒能領會到江夏“置身事外降低存在感避免被警方懷疑”的苦心。
連環殺人案過后,琴酒接到了江夏發來的,旭勝義已經死亡的信息。
第二天,前往交易的路上,琴酒習慣性的看了一眼報紙。
然后略顯意外地發現,這一起事件里,破案的竟然不是烏佐,而是一個沒聽說過的普通偵探。
從那個偵探的推理內容來看,他根本沒有察覺到烏佐在這件事背后的助推,只把一切原因都歸結到了“失誤葬身海中”的兇手身上。
琴酒目光一頓。在“隱秘”這一方面,烏佐一如既往的穩定,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
但是這種最能成為話題的連環殺人案,是提高聲望的絕佳機會。烏佐卻竟然一言不發,只在海邊一動不動地坐著…
有問題,而且問題不小。
在琴酒看來,烏佐不該放過這種機會以前烏佐自己也說過,他“不是那種天生就有事件體質的名偵探,想達成自己的目標,總得比別人走更多的彎路”…
也就是說,烏佐這種看到有殺意的人就想過去煽動蠱惑一下的行為,除了愛好,更重要的目的是為了創造案件,提供破案的聲望。
但現在,這么精彩的案子,烏佐卻什么都沒說。這么看來,應該不是他主觀上不想推理,而是出現了某些無法回避的意外。
伏特加作為一臺合格的讀琴酒機,即使在開車,也沒有忘注意琴酒的反應,尤其是這事還跟烏佐有關。
他伏特加瞄了一眼報紙,察覺到琴酒的疑問,貼心地提供著八卦情報:
“這起事件的幸存者當中,有幾個話很多的媒體人,根據他們在博客上的爆料,烏佐似乎從爆炸開始就很不在狀態,聽說當時餐廳里有一輛車被海浪卷動,差點撞到他,可能這件事就是他反常的原因。”
說到這,伏特加偷偷夾帶了一點私貨:
“話說回來,他明明清楚爆炸的海中建筑有多危險,卻還是要為了追求真實和刺激,親自跟進去…大哥,這種不怕死,有時候還自己找死的人,實在很不穩定啊,萬一以后的某一天,烏佐在做重要任務的途中,突然感覺人生無趣,自己找死,一定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損失。”
更可怕的是,以烏佐這種處于平靜狀態下,都時刻想著殺人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想死,實在很難期待他像以前一樣安靜的、無害的一個人走向死亡…相反,現在的烏佐,走之前肯定要拖不少無辜的人下水沒錯,比如拖他伏特加。
伏特加這么多年,活的就是個穩妥。為了不踩烏佐這種危險分子的雷點、被這個算計人于無形的犯罪天才盯上,伏特加很早就把江夏相關的事都查了個遍,之后,也沒忘記時刻追蹤關注。
然而,盡管他已經如此小心翼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伏特加仍然感覺自己被烏佐盯上了。
伏特加偷抹冷汗之余,百般思索,總感覺這個“位置”,一定是指抽象意義上的位置:
烏佐或許是以為,如果他能取代伏特加變成琴酒的頭號小弟,以后殺人對象就能隨便他挑、放開了挑,而不用像現在這樣總被琴酒提醒“收斂一點”…
琴酒意識到了這件事沒有,伏特加不知道。
反正每次烏佐那么看他,伏特加感覺自己處境非常、非常、非常危險。
…總覺得,如果不快點讓琴酒放棄培養烏佐的想法,這兩個人持續接觸下去,遲早有一天,琴酒或許會突然一槍崩掉他忠誠的司機,并且絲毫不覺得這種做法有什么不對。
琴酒聽到伏特加的話,蹙了一下眉。
琴酒當然也聽說過烏佐之前的事,但是在他看來,至少在他們接觸的時候,烏佐的情緒始終都很穩定,能正常交流、沒有悲觀情緒,甚至心情一直都很好…
總之,除了有一些不太合法的愛好,烏佐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正常人。
但是現在,這一起發生在海底的連環殺人事件,卻暴露出了一些問題。
伏特加說的那些話,的確很有道理。
按照烏佐表現出來的潛力和效率,只要多積累一些資歷和名望,最多再過上幾年,他就能順利混進那些政要的圈子里。
到時候,如果組織再需要暗殺那些大人物,或許就不用辛辛苦苦、費時費力地做一大串周密的計劃了。
琴酒想了想屆時烏佐一個人、幾句話,輕描淡寫地完成了原本需要動用大量人力和物力的暗殺。
再想想萬一悉心栽培到了那一步,結果還沒等烏佐開始發光發熱,突然他一個想不開,人沒了的另一種未來…
光是想像一下兩邊的差距,琴酒的太陽穴已經開始突突直跳。
…這么看來,伏特加沒有說錯。如果烏佐因為心態,出了這種問題,那確實是組織的損失。
既然發現了問題,就要盡快解決。
琴酒順著這個方向思索片刻,腦中閃過了雪莉叛逃之前,不時假公濟私地給江夏塞補藥的畫面。
他忽然記起來一件事:“我記得烏佐有一個心理醫生?”
伏特加:“…”
沉默片刻,他頂著琴酒催促和質詢的目光,欲言又止地說:“…進去了。”
琴酒:“…?”
伏特加感覺自己剛才的拱火沒能起到效果,有點失落。
但現在琴酒問話,他也不可能不說,只能繼續當一臺合格的八卦機:“前一陣那個醫生當街槍殺警察,被當場抓獲。他逃跑的時候,還是烏佐‘碰巧’截住的,聽說那人當時被踢得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