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無法揣度這“太陽花巢”究竟經歷了什么樣的心路歷程,才會瞬間蛻變成這種模樣,而“太陽花巢”這詭異的模樣本身也是再度拓展了他的想象力。
他端坐在風雪里,而“太陽花巢”匍匐跪拜在他身前。
他環視周圍,視線所到之處,風雪里已盡皆是一片跪伏的身影。
夏炎心底忍不住產生了一種古怪的情緒...
雖然這些恐怖存在都效忠于自己,但他還是忍不住感慨一句:
這些都是什么怪物?這又是什么世界?
若是在數個月前,就算有人和他說世上有這些怪物,他都很可能嗤之以鼻,以為對方的想象力太過豐富了...
可如今,隨著自己利用詭譎的力量攻下太虛仙宗,收獲了強大的高等級尸體們,以及挖掘出左手用法后...
這一個又一個讓人掉san的怪物就開始從自己手中產生了...
本體是血,能夠運輸怪物的血河...
骷髏人面,蛇身雙翼,引發大霧的怪鳥...
還有看似像人,實則是無數人面蟲子構成的一朵花?
無有雙翼的幽藍骨龍...
吞噬骸骨,產生怪物的埋骨之地...
三個頭縮了兩個的虎妖...
再加上那身兼神鬼之力的金身牛頭...
這每一個都是妥妥的boss,都是能夠引發一場災禍,且某種程度上無解的怪物...可它們如今卻圍繞著自己在轉。
他只覺世事太過神奇。
同時,他也越發警惕...時刻告誡著自己萬萬不可踏過“頭發全白”這條警戒線,否則定會產生某種異常恐怖的后果。
之前,他想著去拼命,將腦袋拎在腰帶上,所以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些東西的恐怖。
如今,隨著大娘二娘三娘,還有三個孩子的入宮,他有一種回歸到正常生活的感覺,而作為一個擁有著正常san值、正常價值觀的人類的恐懼感就浮現出來了。
說白了...
他表面平靜而威嚴,但心底對于這群手下,其實還挺怕的...任何正常人都會害怕。
而就在這時,那全身蠕滿人面小蟲的明羅匍匐著爬于他腳下,狂熱而悲傷地嚎啕著:“主上,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啊”
他從前對這位主上的褻瀆,如今都化作了煎熬內心的火焰。
夏炎笑了笑,壓下心底驟然升騰起的對這些怪物的某種“小詫異甚至是小恐懼”,淡淡道了聲:“夠了...過去之事,無需再提了。”
明羅一愣,旋即雙瞳逐漸顯出感動無比的模樣,
他被主上的寬宏大量征服了,
是不是被主上復活的根本無所謂,
重要的是,主上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
明羅開始匍匐在地,狂熱且激動地慟哭起來...
他一邊哭,一邊狂熱地喊著:
“贊美我主”
“我主賜予人間溫暖和一切蓬勃生機”
“主上,我們的主上,您恩賜我們在黑暗中、在充實中度過這一天,
贊美您讓這地獄降臨人間,
贊美您讓光明被黑暗吞噬,
贊美您讓凜冬將至永夜長存,
地獄同胞們將破土而出,于人間煥發生機 光明終將逝去,黑暗必將蒞臨”
“那時候,全世界亡者都會大聲贊美您,歌頌您”
“啊,我們的主上!”
夏炎:.........
這邪惡的禱告詞讓他有些心情復雜。
但仔細想想,這位小伙子稱贊的內容似乎不無道理啊。
這就是在告訴他,他是個終將滅世的反派唄?
他平復了一下自己頗為無語的思緒,暫時放下對未來的擔憂,將目光投向朝天都城東之外的山上。
山覆白雪。
獵人們自發在周邊巡行。
山巔之上...
太陰紅衣司祭佝僂著背,拄著拐杖,在山崖上眺望遠處,
而一道又一道人影正在登山,又井然有序地來到她身邊,
待到這位司祭交待了一些事項后,就又紛紛離去。
這位紅衣司祭,顯然正在起到了一個“指揮中心”的樞紐作用。
她在掌控著局面,造出頗有層次感地攻勢,圍攻著皇都,待到時機合適,她再親自出手。
而太陰大司祭則未曾管事,只是翹疊著一雙如裹流火的玉腿,支肘托腮在這位紅衣司祭身后躺著...
她明明妖嬈動人,嬌軀飽滿,肌膚似冷玉,
但來往之人卻無一人敢看她,仿是只要看一眼,都是褻瀆。
哪怕這位大司祭一雙美目正閉著,沾露紅櫻的小嘴正輕輕呵著熱氣,也無人敢用余光偷看她...
忽地,這位太陰大司祭似是感到了什么,她如是貓兒般打了個哈欠,緩緩起身...
然后又輕輕咳嗽了聲。
紅衣司祭聽到這一聲尋常的咳嗽聲,卻如是聽到了某個寓意著“撤退”的暗號,而身形輕輕一震,
她佝僂著身體緩緩回頭,所見只是那太陰大司祭扭著嬌軀、踏著貓步、晃搖著蜜桃般的腿臀,而緩緩遠去的一幕。
紅衣司祭眸子里閃過一道渾濁的光,
她不動神色的又回復了原本的模樣,開始繼續安排任務,只是半炷香時間后,她卻也忽地轉身。
離去。
遠去。
夏炎靜靜傾聽著太陰司祭那頗有層次感的各項安排,
他倒是不急,就如耐心的農夫,在看著蘿卜上所帶出的泥土...
然...再過一炷香時間后。
他忽地察覺太陰大司祭竟從他視野之中徹底消失了。
而那位白發佝僂的太陰司祭亦已消失不見。
很快,剩余的圣信徒們竟也開始了從各個方向撤退,井然有序...
夏炎十指交叉,神色微瞇地注視著遠處,直到那覆雪皚皚的山上再無一個太陰的信徒...
嗒嗒嗒...
手指敲擊著扶手。
數聲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他忽地問:“明羅啊,太陰大司祭的神明之力,你知道多少?”
明羅身形一震,迅速跪下,自責無比道:“屬下...該死,屬下并不知多少。”
夏炎道:“那你可知太陰大司祭在城東?”
明羅露出詫異,旋即便是狂熱道:“主上,屬下請求出征...
屬下必將那七曜神殿中無人敢褻瀆的尤物抓來,獻祭于您!!
屬下會將她剁碎,然后拼湊成您崇高無上的名字,如此才是屬下對您表達的最高敬意”
夏炎忽略了這位掉san屬下奇特的贊美方式,和不知源于何處的邪惡祭祀儀式,
他知道這位在繼承了“太陽花巢”的力量之后,如是經歷了許多事,而導致思維方式和心性都產生了變化...
他只是從中提取除了關鍵信息:太陰大司祭是臨時插隊加入的。
于是,夏炎閉目安靜了一會兒,手指在扶手上又開始了頗有節奏的敲打。
良久,他隨口道了聲:“不用了。”
明羅聽了這三個字,忍不住一愣。
原來,主上不喜歡剁碎然后再拼湊名字的贊美方式嘛?
那么...難道主上喜歡剝皮?
畢竟丑惡的皮囊,是多么令人無趣啊...
心底如此思索著,他臉上的諸多人面小蟲子瞬間變成肅穆的模樣,然后用狂熱的嘶啞聲道出一聲:“是!”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命運。”
異域奴國的天空上。
金身牛頭盤膝坐在骨龍的骸軀上,于獵獵風中沉思著。
他從今天早晨入境奴國之后,就一直在打卡式的碾壓,每次都是很快的解決敵人。
這一牛一龍組成的強強聯合,充分闡釋了什么叫做無敵于天下。
兩者這般飛來,只是數個時辰的功夫,就已經摧毀了足足十一座七曜神殿...
而其中的大部分時間花費在了認路上。
畢竟,小骨飛行速度極快。
牛頭和小骨的碾壓速度更快。
就好似是未來戰士抓著地圖“按圖索驥”地尋找著螞蟻窩,找到了就一炮轟下去。
這種鎮守者頂多是四重天的七曜神殿分部,怎么可能阻擋兩個七重天境界壓到五重天境界的強者哪怕一秒?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
似乎開始發生一些奇妙的事:
那諸多被解放的奴隸,竟對這等邪異而強大的形象有了某種崇拜之情。
甚至在龐吞虎騎著骨龍離開后,還會長跪于地,難以自已,涕淚零落,慟哭不已。
但因為龐吞虎秉持著“真正的俠客從不留名”的原則,所以...
他擁有了很多名號。
灰燼遍地,廢墟滿眼,那一座座血氣蒸騰、火焰焚燒,神殿坍塌的城市里,跪伏著獲得了可以逃離機會的奴隸。
這些奴隸聲嘶力竭地嘶喊著那位“強者”的名號。
“來自天空的俠客啊”
“奴隸解放者和骨龍之友啊”
“從不留名的正義之友啊”
龐吞虎在靜靜傾聽。
他越發深刻地體悟到主上所說的“正義”,并為這種體悟而靈魂升華,深感喜悅。
原來...在殺戮的時候還能獲得二次爽感?
難怪主上教誨自己要“行俠仗義”,原來意義就在此處。
牛頭轉過身,看著自己那飄揚于蔚藍天穹的斗篷,那“正義”兩字似乎越發鮮艷了。
“真是令牛難忘的一天...”
龐吞虎被自己感動了。
他龐大的身軀猛地震了震,雙手整住了骨龍的兩根肋骨,沉聲道:“小骨,你可羨慕我有主上親手題字的斗篷?”
骨龍:......
龐吞虎沉聲道:“你才剛出生沒幾天,不懂主上所說的正義兩字...而這,就是我們浩然正氣宮的文化精神所在。
你雖然只是一條龍,但要早日明悟,以融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骨龍:......
說起“浩然正氣宮”時,這位猛男已經毫無羞恥的自覺了,他為自己的勢力叫這個名字而深深感到自豪。
小骨不會說話,它加快了速度,一路向南,
似乎只要速度足夠快,就可以甩開這種羞恥感。
龐吞虎回憶了下之前巫恒說的熒惑神殿...
似乎,神殿總部距離這兒也不遠嘛?
他掰了掰骨龍肋骨,道:“小骨,往東南方向...我們去熒惑神殿總部。”
小骨沒意見...
這一路上它一直殺...所有人都是被自己一下秒...
它覺得總不總部無所謂,開心就好。
沒多久...
翻滾的蒼云之上,那強大的骨龍已然蒞臨。
而帶著興奮的嘶吼聲向著地面那座占地極大的神殿覆籠而去:
“吾乃雪暴降生者,來自天空的俠客,奴隸解放者和骨龍之友,從不留名的正義之友......”
殿堂里。
剛剛進食了新鮮血肉的血鷹們如是感受到更高層次的威壓,而拍翅四散...
一片凌亂。
端坐在神話殿堂寶座上的麻衣漢子稍稍睜開眼,抬頭仰望向天穹。
剎那后...
這漢子撓了撓腦袋,又把手臂后伸,挺著身子,去抓后背的癢癢。
此時,他在努力回憶自己的刀放在哪兒了。
猛地,他一拍腦袋,露出恍然的神色。
看到殿堂一側那血紋金袍的熒惑大司祭似要去開啟大陣,他想了想道:“來人路子蠻野,我去打一架...”
那熒惑大司祭立刻停止了動作。
只因面前這莊稼漢氣質的男子乃是熒惑尊者...
尊者既然開口了,他自然不可以再擅自做主,哪怕他感受到此時蒞臨的那位“天空俠客、骨龍之友”非常強大,強大到需要他去開啟大陣...
但,尊者開口了,他就不可以繼續。
然而,讓熒惑大司祭眉毛狂跳的是...
自家尊者的下一句話是“娘皮的,刀居然不在儲物戒指里...我放哪兒了呢,難道上次切蘋果時忘在砧板上了”...
熒惑大司祭:!!!
此時,皇宮之中。
西宮。
“父親,我在皇宮過得很好,今早皇帝還說他久仰我十二連環塢的五虎斷門刀,所以特意邀請你老人家來皇都玩兩天。
你老人家不是一直想要來朝天都嘛,不如趁此機會過來看看,也可以順便看看你美麗的女兒和可愛的小孫女。
至于皇都周邊的動蕩,你不用擔心,皇帝說了那些都是只需要派遣侍衛就可以搞定的小事。
對了,皇帝人很好,你不是常說十二連環塢的功法太過單調了么,也許可以趁此機會向皇帝求一次去藏書閣閱書的機會。
皇宮藏書閣里,功法可多了。
盼復。”
柳音音看著剛寫好的書信,這書信很是口語化,深深符合這位江湖俠女的風采。
她寫完之后,自己讀了一遍,覺得沒問題,就在落款處卸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早晨吃飯時,皇帝邀請了他父親來皇宮玩耍,她自然要把意思傳遞出去,而且她也想父親了。
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咕咕咕”的聲音。
這是柳音音通過皇家渠道預約的靈鴿。
身為用慣了信鴿的江湖俠女,第一次還有些小緊張。
她打開門,忍不住愣了愣。
門外站了一只壯碩的鴿子,那鴿子看到有人開門,一雙羽翼如同大手般往前遞出。
柳音音被這鴿子的通靈嚇了一跳,但她還是很快地取了信,放在了靈鴿羽翼上。
壯碩的白鴿接過信,塞到羽毛里,鴿子頭稍稍扭了扭,看向屋內。
柳音音忽地恍然,急忙又返回去,取了一兩靈金。
那靈金整體顯出明亮的金澤,但卻帶著幾分凝固的玉石感,
而這一兩靈金是皇后剛剛交給她的,說是“把這個給靈鴿,靈鴿就會飛得特別特別快,也會確保信件的送呈萬無一失”...
柳音音將信將疑地取了那靈金,側頭一看,再度愕然了下。
因為那壯碩白鴿的眸子竟在閃閃發光,鳥喙微微張嘴,瞳孔已經徹底變成了靈金的形狀。
然而...
靈鴿有著強烈的職業道德,它即便再怎么癡迷那靈金,卻也不入門檻,只是踮著爪子,鳥頭此起彼伏地興奮搖擺著。
柳音音這位江湖俠女顯然從沒見過這等古怪的玩意兒...
這也太邪門了。
她試探著把那一兩靈金遞了出去。
而靈鴿頓時深深鞠躬,雙翼高過頭頂,顫抖著去接那靈金。
柳音音愣了愣。
這是鴿子成精了,再也不能抓來煲湯了...
想以前,她就做過抓信鴿煲湯的事。
她把靈金放在那羽翼上。
柳音音只覺眼睛一花,
靈金瞬間消失,被這只壯碩的白鴿不知藏到哪兒去了。
就在柳音音猶豫著要不要去翻一翻這鴿子毛的時候,那靈鴿已經肅穆地退后了三步,深深鞠躬三下,伴隨著意義不明的“咕咕咕”聲。
三鞠躬之后,
靈鴿轉身,
如電一般飛射而出...
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我去...”
俠女忍不住爆了句粗話,她跑到院子里,仰頭四處看去,哪兒還見那靈鴿的身影?
“真是比老爹的身法都要強大了...好神奇...”
三娘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