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橙權衡利弊后只能選擇隱忍喝茶,她一手按住御劍心的胳膊,防止他出劍,另一只手端起茶杯,將血茶送到嘴邊。
送了又送,她還是沒做好喝下去的準備,茶杯中的斷指讓她太反胃了,但為了復活,問橙還是閉著眼將茶杯送到嘴邊往下咽了一口茶水。
茶水入口,濃烈的血腥味直沖天靈蓋,問橙眼前像走馬燈一樣各種畫面交叉縱橫,最終與遇喜在祠堂內復活的那個魂魄記憶連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問橙看清了全部的故事,猛的睜眼,手中的茶杯摔落到地上,杯鳴聲起,戲臺上的二人停止了唱戲,被從后臺涌上來的人趕下了戲臺,臺上一片歡騰卻無人唱戲,臺下離開的二人一身狼狽背影落寞。
“茶好喝嗎?我若給她道歉,誰又能給我道歉?她是死的最早的那個沒錯,可我呢?我難道就不是死于她之手的亡魂怨靈嗎?”
擎佑吉看到問橙呆滯看著戲臺的反應,知道她看到了自己想讓她看到的一切,出言反問著她。
問橙大腦內的記憶一片混亂,她已經開始有些思維混亂分不清正邪之別了,所有人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活著,但他們做出來的事情卻都是惡事,誰對誰錯根本無法定義。
“這事不對,不對,有問題我沒捋清楚。”
問橙實在無法回答擎佑吉,只能從頭開始捋這戲班的悲劇。
她從太師椅上下來蹲在一旁的地上,四個待賣的女孩,只有一個留下來的名額,代價是嫁給少班主。
三個女人就能湊夠一場戲了,更何況是四個女人,其中有功底好不屑留下的,也有想逃離這里開始新生活的,自然也就有為了留下不擇手段的,還有墻頭草誰給的利多就聽誰的。
她們在不知道自己要被賣出去的日子里,還能姐妹長姐妹短的維持表面關系,可真當老班主把開戲出售的日子定下來,那還有什么姐姐妹妹之間的恩情,連曾經同喝一碗粥同蓋一卷被的情誼都忘了,只要能留下就可以用盡一切骯臟的手段讓對方失去與自己的競爭資格。
問橙手拿石頭效仿著單諺整理記錄,將她在記憶中看到的四個女孩名寫在了地上。
‘蓮香’
整個福壽班嗓子最好的人,幼年家里窮被酒親賣掉養弟弟,幾經輾轉十四歲才進的福壽班,老班主內定的名單里要出手的人里有她,但她嗓音好到讓戲班在不開大場的情況下場場爆滿,她也成了老班主不舍得脫手的金字招牌。
本來她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嗓子留下,至少她不會是第一場就被安排賣掉的人,但她在開大場戲前幾個月進城偶遇了自己已經被賣去當書童的弟弟,還與弟弟侍候的那戶少爺有了孩子。
老班主看出蓮香身形走樣時已經完了,想打孩子連大人都會跟著喪命,氣的老班主給那家少爺下了最后通牒;要么開大戲第一場掛蓮香的水牌,早些把她和孩子一起賣掉換折價賺個學藝時的撫養費,至于她賣出去后是死是活全靠天意,與一般無關。
再要么孩子的父親,惹出這攤事來的大戶少爺,直接帶兩千銀元來給蓮香贖身,就當是養她一場送她個好歸宿,從此以后蓮香的生死幸福再與福壽班無關。
蓮香讓弟弟幫忙給富家少爺帶信,告訴他自己等他,結果第二天少爺就失蹤了,一個月沒消息,老班主直接開戲,又趕上天降大雨大場戲也沒開成,蓮香不僅沒賣出去,還因為聽說富家少爺要娶鄉長家女兒氣到早產;富家少爺結婚當日便是蓮香因難產死在戲班廚房內的祭日。
一尸兩命的第二天,蓮香遺骨就被老班主用一尾破草席卷著扔進了亂葬崗,弟弟聞信趕來奔喪時,不僅沒替蓮香討要到說法,自己還配上了性命。
臨死時被老班主一棒子砸了腦袋,血濺到了登記戲班人員名錄的皮制卷軸上,多年后這才間接造成了宿北斗安排遇喜復活御煞,卻因為單諺的手蹭到血點又去碰到刀,讓遇喜復活成了蓮香的弟弟。
說蓮香可憐,可她又做過不值得可憐的事,與弟弟重逢時,就因為弟弟看上了珍玉,蓮香專門設局讓兩個人單獨相處,根本沒有考慮過珍玉被老班主抓住后沒模樣沒嗓子會有被賣出去的風險。
‘念吉’
她嗓子一般,但長的非常像老班主擎壽祥故去的妻子,她從十二歲入戲班,就被迫在老班主和少班主之間侍候,嗓子不好能唱卻不能挑大梁,干的全是奴仆丫鬟下人的活,她巴不得自己能掛上水牌子唱大戲,只要能離開戲班被誰買走都是另一種幸福。
并且她的嗓子不好也不是天生的,是因為珍玉想成為唯一被留下的人,伙同與念吉同住的還珠二人一起往念吉唱吃的食物中下慢性毒藥,害得她到最后幾乎失聲。
她一度因為不知道是誰給自己下毒,反過來在采買日用品時給全戲班的人下毒,她厭惡著戲班里的一切,她看誰都覺得惡心,她的神智已經被戲班內壓抑的氛圍逼到死角,就在她要拉一戲班的人為她的凄慘命運陪葬時,宿北斗找到了她,并給了她一把刀。
幾句挑撥的言語就讓念吉在老班主和少班主之間做好了選擇,當她拿著刀從老班主房間跑出來的時候,迎接她的同樣是一把刀。
就像她把逢恩刀扎入老班主身上一樣,她曾經最愛的男人狠狠的給了她一刀,理由荒誕到居然是不想在以后讓自己的兒子管自己叫哥哥。
念吉的恨被挑撥出來,借著逢恩刀的力量她死后依然在戲班內游蕩,使勁渾身解數想攪的戲班雞犬不寧,最終她也成功了,在還珠點火燒戲班的同時,她用自己的怨念堵住了茶樓所有的出口,看戲的唱戲的二百多人無人生還。
‘珍玉’
她的父母病死在逃荒的路上,她一個人挖坑埋了父母,并把自己送進了福壽班,她只是想有個地方吃飯學門手藝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