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心被雞毛撣子敲在頭上,眼淚“唰”一下就流下來了。
老太太說動手就動手,真是猝不及防!
喬細妹見李云心哭了,“啪”地扔了雞毛撣子,急忙把李云心摟在懷里,一邊對著她的腦門兒吹著氣,一邊給她揉。
連揉了好幾下,才發現李云心的腦門兒,其實連個包都沒起,就又干脆利落地反手敲了她一下:
“連個包都沒起!瞅瞅你這委屈巴巴的小模樣!我讓你給我裝!”
李云心急忙一邊躲閃,一邊叫痛:
“哎呀,哎呀,真的很痛嘛!”
眾人都笑了。
馮氏輕輕咬著唇,有些憂心地望著李云心。
她總覺得,心姐兒好像有哪里不對,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
李榆的面色也有幾分微沉。
他對李云心的感覺,很是復雜。
就是這個丫頭片子,不知怎么就搭上了于老爺家的小小姐…讓家里原本平平常常的莊戶人家的日子,仿佛突然間就跑偏了軌道。
雖然沒有人明擺著說出口,但他也不是傻子,又豈能感受不到?
李景福和喬細妹,對四房的態度不一樣了。
就連其他各個房頭兒,對待四房的態度,都跟過去不同了。
只是,這些事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他竟然一點兒都想不起來。
他知道,這孩子的性子似乎變了。但他卻不知道,這變化,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也許,怪他過去沒怎么注意過這丫頭吧。
一個丑丫頭,又不是長女、又不是兒子、又不是老小,有什么好關注的?
干活兒也沒有多利落,性子也不怎么討喜…
要說以前,這丫頭,大概就是個扔進人堆兒里找不著的貨。
現在呢,雖然模樣還是那個模樣,但不知怎么,她說話、做事,似乎總帶著一種自己感覺得到、卻說不上來的勁兒。
就好像,不管她待在哪兒,你都能一眼就瞧見她。
不管她周圍有多少人,都擋不住她的光彩。
像是在發光。
李希賢在書院住宿,每個月有一天假期。
頭一個假期,李希賢背著個大包袱回了家,正趕上老太太喬細妹力排眾議,已經買了一頭小黑驢回家。
李希賢愛惜地摸了摸小黑驢的長耳朵,差點兒被踢。
他卻一點兒都不生氣,反而很開心。
抓了一把蘿卜纓子,笑呵呵地站在驢槽子那兒喂驢。
小黑驢還挺不給面子。一口咬掉了大半截的蘿卜纓子,差點兒咬到李希賢的手。
為了買驢這事兒,老爺子李景福,頭一回跟老太太喬細妹紅了臉。
李景福連著喝了三天悶酒,還是從早喝到晚的那種。
喝著喝著,就喝高了。
醉態一露,就大聲嚷嚷:
“買個驢有啥用?買個驢也不給我買牛!買個驢有啥用?買個驢也不給我買牛!”
就這么兩句話,顛來倒去,能連嚷上小半個時辰。
一家子大大小小,當著一吃醉了酒就滿臉怒氣沖沖的老爺子,憋笑幾乎憋到內傷。
李云心見老太太喬細妹果真買了驢回來,不由得雙眼放光:
“奶,咱們再盤個石磨,做豆腐吃吧!”
老太太瞪她一眼:
“想得美!這驢子還小呢,可不能太早讓它拉磨!萬一把筋骨累壞了,長不大算誰的?”
李云心嘿嘿地笑,心里琢磨著,該到哪里去搞一盤石磨回來。
她可不信真做了豆腐出來,老太太會不吃。
李云心之所以有這個閑心琢磨做豆腐,還是因為于青梅帶來的好消息。
于青梅不只第一時間辦妥了給李希賢求薦書的事兒,還在半個月之前,就把開鋪子的事兒,張羅得七七八八了。
昨個兒,于青梅剛剛給李云心送來了請柬。
下個月初八,于青梅開的糖鋪子,就要正式開張了。
而跟著這張大紅燙金請柬一塊兒送來的,是一張面值十兩的銀票。
原本,李云心雖然跟于青梅簽了契書,但她最為滿意的,一個是那封于老爺的親筆信,另一個則是當場給付的那張一百兩的銀票。
俗話說,落袋為安。
沒到手的錢,永遠都不能當做是自己的。
至于后續的那些銀子,李云心一開始就沒指望真的能兌現。
她信任于青梅。
但她不覺得有這么大的利潤,于家別的人,會不動心。
可于青梅竟然百分百信守了承諾…
李云心自然更開心了。
這就是說,不僅于青梅值得深交,就連整個于家眾人,也多半都是比較靠譜的。
鋪子就要開張、銀子已然到手,喬細妹買了驢子,恰好又趕上行知書院放了假…可謂喜上加喜。
心情一好,自然就要琢磨吃的了。
豆腐能做的花樣不少。
本地的豆腐,李云心已經吃過幾回。
只不知是配方的緣故、還是水土的原因,總覺得沒有上輩子吃過的那般可口。
說不定,自己也可以把這豆腐改良一下。
數日后,老李家的院子里,支起來一盤碩大的石磨。
那頭自打被買到家,就被全家人呵護疼愛的小毛驢,也被拴在了石磨邊兒上,蒙上了眼睛,兢兢業業地磨起了豆子。
老李家的豆腐坊,前期修整房屋、起灶臺、買石磨,一項一項的投入,花了不少銀錢。
如果把驢子的價格也算上,已經陸陸續續,花了攏共快十兩銀子了。
“這得要什么時候,才能回本兒喲!”莊四嬸兒感嘆道。
“可不是咋滴!聽說這事兒啊,還是四房那個黃毛丫頭李云心的主意呢!也不知那丫頭到底給喬細妹吃了什么迷魂湯,竟然這樣寵著她,慣著她!”
彭金鎖的娘忍不住咂咂嘴,嘆道:
“你說說喬細妹到底是咋想滴?平時瞅著挺精明一個人兒,咋老是犯糊涂涅?她咋就硬是舍得任心姐兒那樣大一個小丫頭,拿著白花花的銀子往水里扔?
這銀子扔的,連個響兒都聽不著!她就不心疼?”
“我聽說是因為那小丫頭,把于老爺家的小小姐奉承得好。
這豆腐方子原本就是于家的,那小丫頭厚著臉皮討了來了!
要不,那小丫頭二上安排這么大的事兒,喬細妹那個厲害人兒,怎么可能聽哪!”
村里這樣議論的聲音,一波接著一波,老李家人都聽到了。
喬細妹和李云心,自然也聽到了。
但兩人都沒有在意。
喬細妹之所以同意李云心這樣隨心所欲地折騰,是因為心里有底。
李云心已經試著做過一回豆腐了。
全家人都吃了,都覺得好。
就連做飯的手藝最潮的聶氏,拿了李云心做的豆腐,燉了一盆菘菜出來,一家子都吃得舔嘴抹舌的,竟然沒一個人說不好吃的。
這就是最強力的背書呀!
要不是有這個最有利的證據擱那兒擺著,喬細妹哪兒敢這么往里投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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