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李希文過了童生試,李槐給家里捎了信兒,李景福和喬細妹也沒有去。
只指派了李柳過去送了份禮道了聲賀,就算是全了禮數。
時間長了,李家眾人也慢慢咂摸出味兒來,都知道老大這一房,跟老兩口兒之間,是真的生分了。
只是老兩口兒既然沒有明說,大家伙兒就揣著明白裝糊涂。
愿意跟老大來往的,就繼續來往。不愿意跟老大來往的,就漸漸疏遠了。
這里面,愿意跟老大來往的典型代表,就是同樣住在鎮上的李桃,和一門心思覺得跟著李會愛有肉吃的李柳。
而李松和李桐,原本跟李槐就不是很親近,如今既然老兩口兒不待見大房,他們自然也就悄悄疏遠了大房。
四房的李榆,倒是一如既往,既沒有跟李槐多么親近,也沒有跟李槐多么疏遠。
李榆現在那小日子過得,簡直要美得找不著北了。
李云柔勤快能干,家里家外的活計,樣樣都拿得起來。
李希賢進了行知書院,入學不到半年,就已經順順利利地升了一回班。
李云心聰明伶俐,折騰出來個豆腐坊不說,還不斷推出新產品,頗得李景福和喬細妹老兩口兒的歡心。
近些日子,又跟于老爺家的二娘子鼓搗什么作坊去了。
要不怎么說他李榆就是命好呢?你看看整個靠山屯,乃至整個祥云鎮,誰家能有這樣的閨女!
再瞅瞅兩個小的。李云舒和李希杰一直形影不離,兩個娃兒自己就把自己給照顧得妥妥帖帖的了,一丁點兒都不需要讓大人操心。
也因此,馮氏省了很多功夫。就更可以全身心撲到李榆身上,把他給伺候得舒舒服服了。
其實說起來,柔姐兒的相貌,并不輸于大哥家的珠姐兒。
在李榆看來,既然李云珠可以嫁給龐耀祖,那長相并不遜色的李云柔,應該也能嫁個差不多家境的小郎君才對。
所以,十里八村那些聽說了李云柔的賢能,來給李云柔說親的,都被李榆出面擋了回去。
喬細妹為此有些著急,但李云心卻有幾分支持。
她并不是贊同李榆的打算——讓李云柔去攀高枝兒,而只是單純不希望李云柔太早出嫁。
畢竟,按照現代人的觀念來看,李云柔這個年紀,妥妥滴未成年啊!
讓李云柔現在就議親,過上一兩年就出嫁…這樣禍害一個花季少女,雖然在這個時代是合法的,李云心依然覺得很難接受。
李榆雖然糊涂,但他這番阻攔,卻剛好歪打正著了。
李云心為了說服喬細妹,再次干脆利落地把好友于青梅拖出來擋槍:
“梅姐兒給我說過,要讓她娘親自替我姐相看合適的親事呢。”
聽了這話,喬細妹倒是不那么著急了,但依舊有幾分擔心:
“那,你好好跟梅姐兒說一說,千萬莫要拖得太久了。這好人家的好郎君,可不等人啊!”
“行,奶你就放心吧!”
李云心大包大攬,實際上心里也不大有底。
喬細妹擔心的,的確是個問題。
這年頭的人,普遍早婚早育。
若是想給柔姐兒說個不那么早婚早育,還得四角俱全的人家,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兒。
可是,倘若為了這事兒去麻煩于青梅,似乎又有點不厚道。
于青梅再怎么豪爽大方,也不會樂意小小年紀就摻和這給人做媒的事情吧!
“爹,這是市面上剛出來的新酒,您老嘗嘗看喝得慣不?”
李桐恭敬地說著,將一個精致的五福梅花紋青瓷酒壺,端端正正地放在岳父陳虎面前。
陳虎年紀不小了,一臉飽經風霜的滄桑之色。
他留著一把蓋住了大半張臉的大胡子,頭發也有些亂蓬蓬的,似乎有點兒自來卷兒。雖然用一根木簪束成了發髻,但依然能看出來,前額的頭發有點蓬蓬松松、毛絨絨的。
陳虎是個常年混跡在后勤隊伍里的軍漢。
近些年來,一直官運亨通,穩中有升,但一直到現在這個歲數,依然只是個基層軍官。
他妻子去得早,只給他留下了陳氏這一個獨養女兒。
夫妻倆當年,也算是相識于微時。成了親之后那幾年,也一直是清貧度日。媳婦兒身子骨本來就弱,那幾年日日辛勞,為他里外操持,身子著實虧虛了不少。
好日子剛過上沒幾天,媳婦兒這憋著的心氣兒一松下來,就一病不起,年紀輕輕地,竟然就狠下心,撇下了他和孩子去了。
陳虎把自己這唯一的女兒,放在心尖尖上疼。
對待這個女兒,簡直比對自己的眼珠子還要寶貝幾分。
連帶著,他對李桐這個女婿,也格外高看幾分。
李桐這小伙子人品不錯,再加上對自己的女兒,也確實很好。
女兒戀家,經常動不動就從婆家跑回來,帶著孩子,也帶著李桐。
老李家人必然不可能一點兒意見都沒有,但李桐自己就給擺平了,根本用不到他這個當老丈人兒的出面。
小兩口兒都孝順。
這李桐也知道自己愛喝酒,遇到點兒什么新出的酒水,總是記得給自己帶上一份兒。
陳虎越看李桐越覺得滿意,拿起那把精致的五福梅花紋青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也給李桐倒了一杯。
“我嘗嘗,你也嘗嘗。”
嘗了一口,陳虎眼睛大亮:
“這回這酒不錯啊!”
李桐也嘗了一口,這酒水,乍看簡直如同泉水一般,色澤清澈透明,毫無雜質。嘗起來,入口甘冽醇厚,辛辣卻不嗆口,回味無窮。
他忍不住笑彎了嘴角。
這酒,其實是老李家四房的心姐兒鼓搗出來的。
近幾個月,心姐兒和于家的那個喜歡穿一身大紅衣裳,騎著匹白馬到處亂跑的小娘子,倆人一塊兒,私底下鼓搗了個釀酒的作坊。
不過,老李家這一大家子人里面,只有自己知道,心姐兒才是這釀酒作坊的主力。
那釀酒的方子,還有那些古古怪怪的設備,都是心姐兒折騰出來的。
心姐兒這丫頭,平日里最愛鼓搗這些個東西。這段日子,她好像就突然迷上了折騰這高粱酒。悶頭折騰了兩三個月,現在這成品出來了,果然跟市面上大部分的酒,都有些不一樣。
這種用五福梅花紋青瓷酒壺裝的酒,要賣足足一兩銀子一壺。
而這一壺里,只裝了不過區區三兩酒水。
陳虎的話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打斷了李桐的思緒:“桐哥兒啊,你上回跟我說的事兒,有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