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星目光靈動,稍稍打量一下屋里。
家具很少,就一床一榻、幾口箱子、幾把椅子和一張方桌,破破舊舊,堂屋正面中堂上卻貼著偉人的畫像,擦得一塵不染。
窮是窮了些,里外很干凈。
王師傅倒完水,一口氣喝掉野菜湯,不好意思地道:“見笑了。”
對此,李星星感到費解,“您不是退休老職工嗎?怎么生活得如此艱難?滬上市民供應沒斷過,您二老…”
王師傅實話實說:“父母和岳父母在梁溪,我們節省的糧食和錢都寄給他們了。”
兒女各有家庭,日子過得很一般,他們二老餓不死就行了。
“日子很不好過嗎?”李星星問道。
“城鎮居民的口糧只有十五斤稻谷,兩家老老小小,里頭還有黑戶,不支援他們就得餓死了。夏同志上回給的僑匯券,我買的糧油布匹全寄給他們,再用細糧換粗糧,總算熬過一個頭年。”王師傅也是沒辦法,總不能對他們袖手旁觀。
李星星抿抿嘴。
梁溪的城鎮居民尚且如此,農村的更不用多說。
憑空出現一百七十萬噸糧食,又有愛心人士陸陸續續捐贈的糧食,還有國家提前進口的糧食,三相結合,情況怎么還是如此糟糕?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夏明星時常行走在外,和三百六十行打交道,他比生活在家庭、校園的妻子更了解時事,還是那句話,那些糧食對于災荒而言仍然不夠,遠遠不夠,比自己從空間資料中看到的歷史好一點點,大概只有三成本該餓死的老百姓得以挺過去。
剩下的七成,照舊處于饑餓當中。
不過是李星星看不到罷了。
李星星覺得很難過,“小夏哥…”
夏明星拍拍她的手背,對王師傅低聲道:“我有門路,晚上給你們弄幾百斤的紅薯干、麥麩和花生餅、豆餅一類的粗糧。”
老兩口異口同聲:“真的?那可是好東西。”
“真的。”夏明星點點二老的空碗,“你們光吃菜湯子怎么活下去?我想請王師傅給我雕刻一些玉石,沒力氣干不了活兒。我有話在先,你們必須保證對外人只字不提,別說是我們夫妻倆給你們倒騰的糧食。”
王師傅明白,拍胸脯道:“你放心,我們老兩口一定守口如瓶!你們有什么雕刻一類的活兒只管交給我,我后半輩子全賣給你們了!”
他說到這兒,又道:“你們等等。”
他打開床尾的一口箱子,摸出一個鏤刻精致的紅木盒子,轉手遞給李星星:“夏同志上次托我做首飾我就知道他一定疼媳婦。這里面是我以前給一個大戶人家雕刻的東西,東西沒做好,他們全家就死在戰亂中,一個不剩。我替他們收尸,便把東西據為己有,壓在手里好些年,現在賣又賣不出價,送給你們作為謝禮,你們覺得如何?你們愿意幫忙弄幾百斤糧食,我感激涕零,一年半載可能給不出錢,得攢上幾年才行。”
“不要錢,免費送給您二老,您替我們做東西就行。”李星星接了盒子,順開,竟是一尊羊脂玉的貔貅和邊角料雕刻的掛件、手串等。
那貔貅乃是精工雕刻,活靈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