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穩穩重重地躺在另一頭,雙手枕頭,臉上帶笑。
他沒有回答弟弟的話,而是贊同他的第一句話:“若是壞人,才不會收養我們!我們一定要聽話,一定要珍惜來之不易的生活。”
二炮重重點頭:“我知道好歹,等我們長大后回燕京,我要把我的四合院送給姑姑!”
“要等很久很久以后,不知道那時候的房子是不是屬于我們。”大炮跟大人似的嘆一口氣,“我也有一套四合院呢,還是貝勒府。”
若是李星星在場,一定驚叫不已。
他們收養的小哥倆,竟是各擁有一座燕京四合院的大土豪!
事實上,他們出身于書香門第,祖上家資豐厚,在燕京是赫赫有名的,戰亂期間自然凋零,但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兩個孩子兩三歲時就跟著祖父和父母讀書認字,所以比平常兒童更加聰明懂事,心明如鏡。
可惜李星星不知道,所以待他們的態度沒有任何變化,午睡醒來就開始分配屬于他們的搪瓷盆和洗臉毛巾、擦腳毛巾、牙刷牙杯和水杯等。
總而言之,在陳向陽和李秀紅下班回來,已經全部安排得井井有條。
而兩個孩子,沒等到陳向陽就酣然入夢。
九點半了都!
陳向陽走進房間里看過他們,拉毛巾被給二炮蓋住肚子,出來到堂屋對女兒女婿表示贊賞:“我就知道,交給你們準沒錯。”
李星星送一個大白眼給他:“差點累死啦!”
“辛苦,辛苦了。”陳向陽囊中羞澀,只能用言語來表達,“倆孩子的戶口本呢?我給他們收著,秋天送他們上學。”
又添一筆支出,頭痛。
他現在窮得快揭不開鍋了。
李星星把戶口本交給他,問道:“倆孩子被送到孤兒院有多久了?”
“沒三年也有兩年了。”陳向陽隨口道。
李星星更好奇:“既然是你的老朋友,你都不關心人家嗎?出事兩三年你才知道。”
不夠義氣。
陳向陽笑道:“誰說我是才知道他出事的?我是才知道倆孩子流落到滬上。不過老東西才出事時,我的確沒有露面,我必須先保證自己的安全,然后再托人暗中照應,不然憑他一個文弱書生,到北大荒沒一年就得翹辮子!”
他繼續說實話:“至于倆孩子,的確是我疏忽了。我本以為他們祖父和父親雖然出事了,但有母親有外祖家護著,他們也算有人照應,誰知他們沒多久就被親娘拋棄。他們失蹤后,我悄悄打聽過他們的消息,愣是沒找著,萬萬想不到會隨著孤兒被送到滬上的兒童福利院。這樣也好,斬斷和他們祖父和父親的所有關系,身份上一片清白,將來生活得更容易。我想,那老東西的學生肯定是考慮到這一點才做出這樣的安排。”
陳向陽邊說邊嘆息,直到他看見戶口本上的名字:“怎么沒姓陳,姓夏?”
“在我和小夏哥名下,為什么不能姓夏?我之前還想叫他們姓李呢!”李星星道。
陳向陽自知理虧,摸摸鼻子改口道:“姓夏挺好的,姓夏不錯,夏清華、夏清朗,都是好名字!不錯,不錯!”
趁機溜回臥室。
洗完腳,準備熄燈睡覺時,大炮睜開眼,騰地一聲坐起身:“陳爺爺!”
陳向陽噓了一聲:“是我,有我在,你們倆再不用顛沛流離了。”
二炮睡得跟小豬似的,大炮的眼淚則奪眶而出:“爺爺和爸爸…”
陳向陽低聲道:“他們都活著,我托人給他們安排抄寫算賬的活兒,累不著,你好好地吃飯、上學,等你們長大,他們勞改結束就能回家了。”
他不知道,勞改尚未結束,就有更大的風波,以至于大炮兄弟倆十六年后才一家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