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才要遭遇這些,難道就真的只因為沈家想要接回蘇杏璇,蘇杏璇就要下這么狠的手嗎?
京城外大興縣的別莊里,程定安也正問蘇杏璇同樣的問題:“你這個女人心腸也太狠了一點兒吧?我還以為你讓我借人是有什么用處,原來只是耍弄一個小孩子......”
嘖嘖嘖,關鍵是這小孩子還是蘇杏璇的親弟弟。
雖然沒相處過,好歹也有血緣在,再說了,程定安也查過了,得知沈家對這個女兒還是很在乎的,跟著來京城都好幾年了,為的就是見這個女兒一面。
就這樣,蘇杏璇都能下的去手,也太狠了一些。
程定安毫發無傷的回來,這對于蘇杏璇來說并不稀奇,她知道,雖然長平侯看似是一家之主,可是實際上已經管不住程定安了,長平侯府真正能作主的,說到底如今也就是程定安。
她挑了挑眉,并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自顧自的翻著手里的書:“這是我自己的事,您不至于連這個也要管吧?”
程定安為人狠厲,蘇杏璇并不想跟他有太多牽扯,只在乎這一次的事進展如何了,見程定安皺眉眼神不善,她就轉移了話題問他:“對了,賀二爺的事情怎么樣了?現在賀太太她們應當已經得到消息了吧?”
賀太太和蘇老太太這兩個老太婆對她就百般挑剔,對蘇邀卻萬分寵愛,她十分想看看她們聽見賀二爺出事的時候的著急。
當然了,這還只是個開始而已。
她一定要把夢里的事情變成現實,要讓她們的下場比夢里還更凄慘不堪。
至于沈家的事情,那不過是捎帶腳的罷了。
她們的確是生養了她的父母,可是她們太不知趣了。
兩家門戶相差如此巨大,蘇家又根本沒有還女兒的意思,她也不想回到那個家,可沈家夫妻卻和蒼蠅一樣纏著她不放。
蘇桉在她的暗示和刻意引導之下已經對沈家夫妻施壓許多次了,可沈家夫妻就是陰魂不散。
如果不是她們這么執著,很多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什么愛女兒,什么親情,在她看來這些嘴上的東西一文不值!
她從小得到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她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蘇邀有什么好不平的?蘇邀在沈家自由自在的時候,她就已經被蘇三太太壓著要跟大房的姐姐比,大房的姐姐一歲會走路,蘇三太太就要求她十一個月就得會走路,為此她從一個孩童時期就已經學會了討好母親最好的方式那就是要比別人強。
只有這樣,她才是那個永遠有用的人。
她永遠無法忘記小時候去溫泉別莊,因為她黑,姨母玩笑似地說了一句,蘇三太太就抄起邊上的巾帕把她的腿都給刷的通紅。
賀姨母詫異的眼神還有那些姐妹表姐妹們的表情銘記于心。
她為了在那個家里立足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和努力,可這些人卻輕而易舉就把她給拋棄了,讓她這么多年的努力成了一個笑話。
是,孩子無辜。
可是那又怎么樣?
那是沈家夫妻該付出的代價,她們沒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懂得進退,在夢里她們一直到最后都還在接濟蘇邀。
她們本來就沒相處過,所謂父女母女姐弟情分,也根本無從談起。
程定安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心里為這個女人的冷漠有些警惕。
蘇家和沈家的糾葛他都查清了,認真說起來,沈家蘇家都沒什么對不住她的地方,蘇家更是算是對她有大恩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作死設計蘇嶸,蘇家應當會一直拿她當女兒養著。
可是她轉過頭來算計蘇家卻毫不手軟。
不僅蘇家,連她自己的親弟弟她都能下手。
這樣的人當盟友的時候固然好,可是以后若是不能當盟友了,絕對是反過來咬你咬的最狠的那種人,他可不想當東郭先生。
屋子里一時沉默,程定安過了一會兒才嗯了一聲,淡淡的說:“賀二爺被關起來了的消息現在賀太太已經知道了,并且已經去求過了汾陽王,我看,下一步若是再得不到回應,她肯定是要進宮去的。”
她到底是先皇后堂妹,先皇后寵愛她,當今圣上也對她格外的容忍。
遇上什么不能解決的事,她走投無路之下,肯定是會放低身段的。
這也是一開始她們就計劃好的。
蘇杏璇臉上終于有些滿意的笑意了,她年輕美貌的臉上現出不符合她年紀的老辣和冷酷,嗯了一聲托著下巴又翻了幾頁手中的書,才思忖了片刻抬頭看著程定安說:“那也是時候讓龐貴妃和龐家知道知道了啊,賀二爺是轉運使,他手里可掌握著不少龐家的事呢,現如今賀二爺身陷囹圄,又有賀太太這樣的人準備進宮去,嘖嘖嘖,這一旦賀太太真的進宮去告狀了,那可讓五皇子怎么辦呢?”
程定安瞇了瞇眼睛,端詳了蘇杏璇片刻,饒是他自詡還算是心機深沉,在這蘇杏璇跟前論狠毒論心機都要抖腿一射之地。
這個女人,蘇家在她身上肯定是投入了不少精力,否則的話,怎么能把她養成這樣?
想到蘇家原本的打算,程定安又釋然。
是啊,要往那等地方送的姑娘,當然是得好好的培養才行,否則的話,豈不是要被王妃給吞得骨頭都不剩,要知道.........
蘇杏璇目光流轉,仿佛并沒察覺到程定安眼里的殺意和警惕。
她也的確沒必要在意。
程定安本質上才真是個商人,只要她還有用處,只要她能給他利益,他就會保證她的安全。
“幫了你這個忙之后,你答應我的事,可要記得兌現。”蘇杏璇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了敲,引得程定安回神,又忍不住笑了一聲,忽然問他:“對了,你既然查過我了,那有沒有查一查那個真千金?”
程定安覺得她的表情和語氣很耐人尋味,莫名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