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一片精神的雜草里,倒了那么一片,是真的很明顯。
可是這個位置,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李長博緩緩走過去:“這個方向,應該是沒來得及轉彎,又比較靠外的位置。但是的確,如果馬兒受驚,也會沿著路一直狂奔,馬只是受到了驚嚇,不是想尋死。所以不至于直接沖下山崖。”
“尤其是在熟悉的路上。”付拾一補上一句。
李長博揚眉,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后他輕聲道:“或許當時還發生了別的什么事。”
“最讓人覺得奇怪的是——”付拾一又指了指那片伏倒的草:“如果是跑過去的,不應該壓倒這么大一片。”
付拾一用手比劃了一下寬度:“簡直像是滾過去的。”
因為如果是馬蹄踩的,那么只會有兩條線出來,而不是這么寬的一片。
付拾一想了想,補上一句:“或者是死者見情況不對,想跳下馬,被馬鐙絆住了所以被拖行了?”
但是很快,她自己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死者腳上沒有被馬鐙困住留下的皮膚磨損或者淤青,只有摔傷痕跡。而且他身上,也沒有這么大面積的擦傷。”
“所以不是被拖出來的。”
李長博頷首,但是他倒不糾結這個事情:“咱們可以先下去看看。”
死者雖然是從這里摔下去的,但是他們救人時候,并不是從這里下去的,而是直接從山腳下繞了一下,到了山坡底下。
山坡底下,是一片石頭很多的土地。
所以有些凹凸不平,也并無人種植作物,只有低矮的野草覆蓋了一層。
地上還有黑紅色的痕跡。
很大一片。
光是看這個血跡,就能夠想象出當時這里到底是怎么樣一種慘烈的情景。
除了那一灘明顯的血跡,其實還有一些血腳印,可以看出當時應該是不少人參與到了救援行動里來。
當然,現場基本也就破壞得差不多了。
付拾一看了看,也沒找出更有用的東西。
倒是站在山坡底下向上眺望時,付拾一看到了一條明顯的滾落帶——這一條滾落帶,由披上被壓倒了的草,石頭上血跡組成。
甚至還有幾片衣裳布條。
這個痕跡,一直到了腳下這一大灘血跡處。
付拾一問周大井:“那一匹馬呢?情況怎么樣?”
“當時就死了。”周大井看著那血跡的時候,神色還是有些落寞和傷心,倒沒那么咄咄逼人和張揚了:“那一匹馬身上也不少傷,腿都斷了。它壓在我外甥身上,這里不少血都是馬血。”
但是很快的,他就又信誓旦旦道:“這匹馬很聽話的。是買來的好馬!平日很通人性,絕不可能這樣害死自己主人!所以一定是他們故意的!”
“騎過馬的都知道,馬受驚了,除非不熟悉地形,否則也不會有太大的事情。這種通人性的馬,也會很快平靜下來——”
周大井陰沉的看一眼里正馮收的屋子,冷哼:“他們還敢不承認!這么近,難道就沒人聽見劉忠喊救命?他們愣是沒人出來看一眼!”
付拾一和李長博都有點覺得奇怪,對視一眼之后,付拾一斟酌著開口問:“難道當時,死者沒有叫喊嗎?馬忽然受驚跑起來,他應該也受到了驚嚇吧?”
正常人,受到驚嚇時候,會下意識大叫。
少部分人,會嚇得呆若木雞完全失去反應。
付拾一也是覺得奇怪,為什么劉忠就沒想過摔下去了。或者一開始不叫幾聲呢?
結果就是這么一個普通的問題,直接給周大井問得沉默了。
李長博這下也覺察出不對勁來,于是揚眉催促:“周管家?”
周大井這才不情愿的開口:“我家外甥有些膽大,當時馬受驚了,他只罵了一句,就覺得刺激,大聲笑起來——加上那個馬平時就很靈性,所以劉忠才沒多心。沒留意什么時候完全沒了動靜的。”
付拾一:完全可以想象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騎在馬上,哈哈大笑覺得刺激的樣子!也完全可以想象,劉忠當時以為自家小郎君可以很快控制局面的自信!
李長博也是有些無言,當即沉吟片刻:“那當時劉忠還看到了別人嗎?”
周大井搖搖頭:“沒看見別人。但有人使壞,又怎么會讓別人看見呢!”
這話…很有道理。
付拾一將李長博拉到了一邊去,跟他說明白現在的情況:“死者身上的傷,以及死亡原因,都符合摔傷。”
“這個坡不算高,也不算特別陡峭,如果是單人滾落下來,的確不一定造成這么嚴重的傷。因此,也符合連人帶馬一起滾落摔下的傷。”
“除非馬和人就是被人扔下來的,不然,沒有地方可以做手腳。”
“但是當時馬受了驚。也不可能有人能將馬截停——更不可能操控著馬帶著人滾下山崖。”
付拾一搖頭:“而且,死者在那樣情況下,會很快死去。所以我想,如果接下來找找不到其他證據,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他們在故意誘導我們。”
李長博“嗯”了一聲表示贊同:“他們的話,不能全信。不過,來都來了,再仔細找找。首先摔下去這個事情,多少還是有些奇怪。”
未必不是巧合,但是還是要先排除其他可能性。
付拾一當然也明白,當即點頭應下。
而李長博則是問了周大井一個問題:“你們和馮收家里有仇隙?”
周大井說起這個事情,就有些激動:“那可是有不少仇隙!小松村有一大半的田地,都是我姐夫的!村子里不少人都是租我們家地種的。馮收家里也不少地,他們馮氏一族,為了放水這個事情,沒少跟我們爭搶。就連里正的位置,也差點被我們搶走!”
“從前小松村他們馮家說了算,現在我姐夫說話,有一大半人都得聽,他們可不是記恨?而且之前我那外甥不懂事,壞了他們家莊稼,他們還上門來找我們理論了。”
周大井不屑的撇嘴:“那么一點莊稼也好意思上門來!被我姐夫拿錢打發了,得了好大一個沒臉!”
但是下一句,他就有些恨恨了:“當時他那兒子氣不過,就說了句,‘你家這魔王再不管教,遲早給自己命丟了!’,這才過去四個月,這不就來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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