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了自己專業領域的東西,付拾一頓時就來了精神。
付拾一拿出那塊臘肉,瞪大了眼睛仔細端詳,爭取再看出點端倪出來。
“嗯,之前只能猜測是哪一塊肉,今天拋開這角度,倒能看出一點東西。”付拾一將黏在肉上的香料拿下來:“制作臘肉的人,制作工藝一定很好。他用了不少香料。除了蔥姜蒜之外,還加了花椒。還有些不知名的粉末。應該都是香料。”
付拾一一面說,一面摳出來一個完整的花椒殼。
徐春兒在旁邊看著,目瞪口呆的。
有生以來頭一回,她感覺自己腿肚子有點發軟。
“還有嗎?”顯然李長博覺得還不算滿意。
這一刻,李長博已經從霸道總裁蛻變成了真霸道總裁——不過是從對未婚妻的霸道,變成了對員工的壓榨…
付拾一繼續瞪大了眼睛:“我再看看。”
這塊肉真不大,看來看去,也就是那樣了。
徐春兒這一瞬間,又有點兒同情付拾一。覺得衙門里的錢是真不好掙。
最后,付拾一還真又看出一點端倪:“切口很整齊。而且肌肉沒有收縮,說明是死后分割——血管基本看不見了,沒有一點血塊,說明血放得很干凈…”
“味道芳香誘人,一點異味也沒有,也沒有多余水分,說明腌制時候脫水很到位。”
李長博嗆住了。猛烈地咳嗽了好幾聲。
付拾一猛的回過神來,將嘴邊的那一句“晾曬得也恰到好處”咽了回去,訕訕的笑了笑,硬生生將話題扭回來:“切口整齊,說明刀很不錯。而且很熟練,沒有任何猶豫。”
“我想,他一定經常做這種事情。分割肉塊對他來說,輕車熟路。”
付拾一指了指最邊緣的瘦肉:“這里應該是貼近骨頭的肉,但是你們看,一刀下去,是切很長位置的,這一條肉,最多也就歇了四次,還是不得不換角度時候才停的。”
李長博盯著肉看了半晌,不過說實話他是看不出什么來的。畢竟肉已經成了臘肉了…
他若有所思看完了,就轉頭又看向了馮老黑:“你們村里殺豬都讓馮老車殺,那分肉呢?”
馮老黑被問得一愣,下意識的回答了:“當然是…殺完了請他分啊。”
徐春兒想明白了什么,眼睛都瞪大了,然后牙關都上下敲,說話帶磕巴:“一般是…屠夫殺了,幫著燙毛,然后把肉分了——”
付拾一對這個流程也很熟悉:“一般請去殺豬,就是這個流程的。殺完了豬,要燙毛,分肉。因為普通人家沒有那么好用的刀,沒法剔骨分肉。”
屠夫都有一整套的刀。
殺豬是用一把類似于匕首的刀,前端有尖的部分,方便捅進去。
分肉的刀,刀刃也是有弧度的,不像是菜刀那樣。
還有剁骨頭的是剁骨頭的。
“所以,普通人家,沒這么好的手藝。”李長博言簡意賅做了總結。
付拾一點點頭。
兩人四目相對,都明白了對方心里這一刻想什么。
徐春兒在邊上看著,模模糊糊感覺自己猜到了一點,但是不敢往深的想。一想多了,就覺得雙腿發軟,整個人控制不住往下跑。
李長博淡淡道:“去把孫縣令叫回來吧。然后再去馮老車家中拜訪。”
孫縣令還在外頭不停的打探消息。只不過是一無所獲。
他回來時候,完全已是失去了靈魂一樣的頹喪。
一行人,直接趕到了馮老車家中。
他們過去時候,馮老車正在劈柴。
所以馮老車是提著斧頭過來開門的。
說實話,當開門看見斧頭那一瞬間,付拾一感覺自己心臟都蹦了一下。
李長博更是下意識的按住了付拾一,微微上前半步擋在前面。
而叫門那個,更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大群人,都被馮老車嚇了一跳。
馮老車畢竟是殺豬的。這種事情,算是體力活。
所以馮老車一身短打扮之下,是掩都掩藏不住的腱子肉。
看上去,是有點嚇人。
馮老車抬起眼皮子看眾人,喘著粗氣問:“啥子事?”
“搜村。”李長博也是言簡意賅,直接吐出這么兩個字。
馮老車皺了皺眉頭,明顯露出反抗情緒。
不過他盯著眾人看了一陣子,最終居然只是讓開了身子,說了句:“那你們看嘛。”
李長博掃了一眼馮老車手里的斧頭。
馮老車轉身就往屋里走:“你們搜你們的,我砍柴。”
說完還真就繼續砍柴了。
只不過砍柴得沉悶響聲,一下下的砸在耳邊,卻總讓人覺得心里頭不安穩。
李長博微微瞇了瞇眼睛,卻也不廢話:“進去看看。”
本來還有不少村民跟著過來看熱鬧的。這下馮老車這個態度,他們也不敢再往前一步,紛紛都留在了院子外頭。
付拾一注意到了一個細節:“他們沒有一個人勸一句。”
“嗯。”李長博也留意到了。
通常這種情況,就說明村子里,每一個人都有點兒怕馮老車,所以才沒人敢勸說一句。即便是馮老車有一點要和衙門對著干的意思。
付拾一倒也不那么怕馮老車,就是剛才驟然嚇到了。
此時踏進院子,她就四下打量,看看究竟何處最可疑。
最后,猶豫一番之后,付拾一徑直就往廚房走去。
既然兇手這么變態得將尸體做成了美味的臘肉,那么,會不會還會留下一點,自己吃呢?
這個可能性應該是不小,但是…付拾一覺得,剛才人都回來了,已經打草驚蛇過了,說不定會收起來。
不過,也不排除兇手膽子大,覺得不會有人知道是自己,所以什么也不收的可能。
馮老車的廚房里,一如想象之中那樣臟亂。
用過的鍋和碗都還在那兒泡著,隱隱約約散發出了味道。畢竟天這么熱,這些東西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而最吸引付拾一的,是廚房低矮的房梁上,掛著的那一排臘肉。
那些臘肉整整齊齊的,一個個看上去灰頭土臉,但其實這是這個家里財富的證明。
付拾一當即就驚嘆了一聲:“好多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