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博皺眉呵斥一聲:“住手!”
再不阻攔,這些憤怒的馮家村人,萬一動了手,那孫癩子還有命可活嗎?
里正本來沒開口,只旁觀,甚至也有點兒惱怒的意思,見李長博開了口,這才說了句:“先將人押到祠堂去。別打死了。這人是要交給衙門的。”
眾人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松開手,而且看那樣子,還對李長博多少有些埋怨的,只是沒說出口。
有個人忍不住說了句:“他殺了那么多人——”
李長博沉聲道:“現在只懷疑他殺人,并沒有確定他殺人,或許是冤枉了人也不一定。”
付拾一就是在這個時候趕到的。
看著現場是這樣,也是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就站到了李長博身邊去,面色冷淡下來:誰敢動我家小男朋友,我可不客氣了!
李長博一轉頭,就看見付拾一這樣的神色,霎時忍不住嘴角微微翹了一下,想起了某種護主的小動物。
里正也瞪了自家村民一眼,然后呵斥一句:“還不快把人帶去祠堂?這是長安城里來的貴人,他說的還能有錯?”
于是孫癩子就被一路拖去祠堂。
那可真是拖——孫癩子敢站起來,旁邊就是一腳過去。
這些人,不像是對待同村的人,倒像是對待仇人。
孫癩子也是縮著脖子,敢怒不敢言,一直拼命忍耐。
唯一讓付拾一松一口氣的是,馮石雖然剛才叫喊得格外的厲害,但是到了里正跟前,這個時候反而安靜下來了。
一路到了祠堂。
馮家村的人卻還是不肯放人。
李長博淡淡的掃了那些人一眼:“先將人捆起來就行。不必如此費事。”
里正忙去張羅。
而此時,馮石則是不聲不響的站出來,“噗通”就跪在了李長博前頭:“您既是長安城來的貴人,管了這個事情,那我問問您,您想怎么處置這個事情?”
里正皺眉來拉馮石,呵斥他:“你這是說什么話?你還不起來?!又要犯渾是不是?”
馮石卻像是膝蓋底下生了根,根本就紋絲不動。
李長博此時回答了馮石:“家有家規,國有國法,若人真是他殺的,自然是要償命。”
“五馬分尸也好,凌遲處死也好,總歸是要懲處。”
他心中清楚,眼下馮家村這樣情形之下,若不說說這樣的話先將人心安撫住,只恐怕馮家村人暴動起來,孫癩子就得立刻暴斃在這里。
主要,這不是長安縣,不良人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更只有這么幾個,難堪大用。
而這話一出,肉眼可見的,那些村民的表情和緩了許多。
唯獨馮石說了句:“可我現在看您這個樣子,像是在幫孫癩子。孫癩子他殺了人!殺了我耶娘!您——”
付拾一脆生生呵斥一句:“混賬東西,說什么糊涂話?要不是李縣令,現在連個懷疑的人都找不到!再說了,你說幫就算幫了?冤枉了好人,多添一條人命,算誰的?跑了真正的兇手,又算誰的?!”
“你到底還想不想抓住真兇?想抓真兇就老實點,別出聲,先讓李縣令問個明白!”
對于馮石這樣的態度,付拾一也是再三想要壓住火氣,可真也是壓不住了。她也很明白一個事情,到了這個時候,想要馮石聽話,輕聲勸說還真不管用。
付拾一“勸說”完畢之后,里正也是呵斥:“還不快退下!”
馮石怨恨的看一眼孫癩子,到底最后還是退了下去。
孫癩子此時聽了半天,也算是明白怎么回事兒了,等到終于可以開口說話時候,他就趕緊開口問一句:“村里誰死了?真跟我沒關系啊!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殺人啊!”
李長博不聽這些,只淡淡說了句:“孫癩子,接下來我問你答,無需廢話,更不可撒謊。否則,休怪我無情。”
他說完這話,又掏出自己腰牌晃了一圈:“我乃長安縣縣令,官至五品,就算你們本地縣令,也得聽我的。我可有資格管這事?”
本地縣令也不過是七品。
眾人從來就沒見過五品官。
一聽李長博竟是五品,都驚住了。更是無人敢多說一個字,廢話半句。
里正連連點頭:“您自然有資格管。”
眾人也唯唯諾諾的應了。
到了這個時候,李長博才不疾不徐開口看向孫癩子:“孫癩子,你且來說說,昨日你干什么去了?”
孫癩子被這么一問,臉上立刻明顯就露出了心虛來。
他剛支支吾吾一聲,付拾一就提醒他:“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想隱瞞,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孫癩子一聽這話,想起剛才的情境,登時嚇了一跳,慌慌張張的就交代了個一清二楚:“我說,我說!昨晚我去偷雞去了!”
眾人:…
偷雞和殺人,這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了!
不過不等馮家村的人提出異議,李長博就又喝問下去:“偷雞?去哪里偷的?什么時候出的門?什么時候回來的?你為何鬼鬼祟祟躲在村里?為何見了人呢就跑?”
結果孫癩子居然大聲的喊起了冤:“我真是冤枉啊!這個事情,我真是冤枉啊!我去隔壁村偷了三個雞,差點被狗咬著!還被抓了!他們打了我一頓,今天下午才把我放了。我轉頭又去另一個村里偷了兩個雞…這不是想偷摸帶回家去吃,怕撞見人嗎!”
“再說了,村子里這樣,我還以為是抓我呢!我嚇得不輕,自然不敢回家!”
孫癩子說著說著,還哭起了窮:“要不是當年那牛死了,我們家又辦了喪事,掏空了家底子,哪里至于窮得要去偷東西?但凡里正當年不偏心,我們家也好過多了——”
付拾一:…這事兒果真一直記著呢。
不過,孫癩子這話讓人無言的時候,又讓人有點兒疑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按照孫癩子這樣的說法,那殺人的肯定不是他啊!
畢竟偷雞都被抓了,哪里還能殺人?
一時之間,所有人臉上都將信將疑的。
付拾一看向李長博。
李長博沉吟片刻,如此問了句:“昨天你什么時辰被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