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厲海的抓捕,白澤謄也不過是愣神了一瞬間。
然后他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恍然。
白澤謄回頭看手術室里一眼,隨后就若無其事的說了句:“我跟付小娘子交代幾句吧。”
厲海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詢問的朝著屋里看了一眼。
付拾一就從屋里出來了。
說實話,付拾一這會反倒是覺得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白澤謄。
反正不知道該拿出什么樣的態度。
要說有多么大的恨意,其實也不是。
可要說是沒有芥蒂也不可能。
充斥在付拾一心里最多的,反而是一種憐憫。
一個人如此狂熱的做著醫學研究。
為此失去了一切。
沒有人能了解他心里是否覺得值得。
這是付拾一心想:這樣一個人,一定沒有溫暖的家庭。也沒有別的牽掛。
而這樣的人生,又該是多么的無趣?
付拾一最終還是坦然的看向了白澤騰:“白大夫有什么話交代?”
結果白澤謄一句廢話都沒有說,說出來的全是和小路有關:“小路的傷一定要精心護理。如果有任何問題立刻來問我。我開了幾個方子,都是這些日子,我設想可能會出現的情況而準備的。”
“另外小路的心疾,也要按時吃藥。如果能夠從小服用,我開好的藥方,說不定將來壽命能長一些。”
“另外還有一些醫術心得和秘方,我都放在了我屋子里的那個箱子里。箱子的鑰匙就在我平日帶在身上的那個錢袋子里。”
白澤謄說完這些之后,反倒是笑了一下:“走吧。”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的神色竟然有幾分輕松。
付拾一看了一眼厲海:“你們先去,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這句話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于是古怪的看了白澤謄一眼:“到了這個時候,你就不打算說一說吳古大夫剩下的骨頭都在哪嗎?”
然而白澤謄還真沒有說出來的意思,反倒是笑了一聲:“付小娘子這樣厲害,怎么會找不到呢?”
付拾一:…我怎么就厲害了,還不是差點被你弄死?
但是看白澤謄真不打算再開口的樣子,付拾一也懶得再廢話,只讓厲海先帶著白澤謄回去。
既然已經出來了,付拾一也就沒有再進手術室,只是隔空對除辛交代了幾句之后,就讓王二祥守著門口。
畢竟這里是白澤謄的地盤,萬一白澤謄的人見他如此下場,心中不忿,要搞點什么破壞的話就不好了。
做完這些,付拾一就直接去了白澤謄的書房。
她感覺如果要找到那些骨頭的話,書房一定會有線索。
結果沒想到的是,一進了白澤謄的書房,付拾一就被眼前這一幕給驚了一下。
上一次還沒有任何異樣的人體骨痂樣本,此時分明已經被人替換了大半:而換下來的正是上半身。
付拾一上前去,仔細看了看那些骨頭。
立刻就篤定了:這些還真的就是人的骨頭。
而且根據長短和大小來判斷,的確就是吳古的。
反正肯定是能夠和衙門里剩下那半具對得上。
付拾一這輩子見過的骨頭不知其數,但此時還是被這樣的情形給弄得頭皮發麻。
一想到吳古曾經還和白澤謄朝夕相對,這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就更加劇烈。
畢竟,越是熟人越下不去手啊。
一個人怎么能夠沒有感情?
但凡是想到平日里那些點點滴滴就很難狠下心來。不是嗎?
除了骨架子,其他的東西,付拾一都沒有動。
然后,付拾一就這么一路抱著這個骨架子出去。
這骨架子把等在外頭的方良嚇了一大跳。
然后方良飛快地幫付拾一將骨架子放進了馬車里,心都跳得砰砰砰的:這要是被別人看見了,還不得以為我們在毀尸滅跡呀!
放好骨頭架子,付拾一也爬上馬車:“走,回衙門。”
當然到了縣衙門外之后,他們將骨頭架子搬下來的時候,也是左顧右盼,鬼鬼祟祟。
好在也沒有其他人看見。
此時此刻,李長博已經準備開堂審問白澤謄了。
付拾一帶著這個大骨頭架子,回去,李長博看了一眼之后也是驚了一下:“這個骨頭架子——”
付拾一神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一時之間竟無人再說一句話。
付拾一將骨頭架子擺好之后,李長博就讓人將白澤謄帶了上來。
白澤謄還沒換過衣裳,此時此刻衣服上還沾染了不少的血跡,再配上這個大骨頭架子,光是視覺效果就已經很震撼。
總覺得這不是什么問案的現場,而是殺人的現場——
或者是什么恐怖里的情節。
白澤謄看了一眼骨頭架子,又掃了一眼付拾一,嘴角居然還能笑得起來:“果然是小娘子能認出來。”
付拾一實話實說:“畢竟你擺的地方實在是顯眼。我不想注意都不行。”
而后付拾一也將心里的話問了出來:“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呢?吳古大夫也在你這個藥鋪里工作了有些年頭吧?”
“那又如何?”白澤謄的語氣淡淡的:“既然是為我賣命,那這樣也是為我賣命——并無什么不同。”
說這話的白澤謄,既讓付拾一覺得熟悉,同樣也覺得陌生。
于是付拾一什么也不問了。
只看了一眼李長博。
李長博淡淡的掃了一眼白澤騰:“吳古是你殺的?”
白澤謄倒也沒有狡辯的意思,居然很配合的就承認了:“是。”
而且不等李長博再問什么,他就開口主動的說下去:“我殺他是為了嫁禍給付小娘子。”
“其實老觀主也不是吳古殺的,而是我殺的。”
“道觀里那些尸骨,也是我埋在那里的。”
白澤謄看住李長博,微微一笑,居然反客為主:“李縣令還有什么想問的嗎?今日就一并問出來吧。”
白澤謄這番話實在是叫人驚訝。
雖然對這些事情,李長博和付十一也不是沒有猜測,
但是,畢竟還是沒有證據。
而且很難想象一個人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所以這會兒李長博和付拾一也是沉默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