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尸內部的情況也不是很樂觀。
眾所周知,尸體最開始的腐爛,都是從尸體內部開始。
所以即便是外部變成了干尸,保存算是完好,但事實上,里頭也已經是一塌糊涂。
付拾一打開尸體的那一瞬間,一股臭氣還是悄悄的彌漫開來——但是和那種單純腐敗臭氣不同。更像是一種陳年的雜物房里的味道。
既有腐爛的味道,也有一點點那種陳舊的皮革發霉味,反正就怪豐富的。
付拾一秉著呼吸,面無表情的坑徒弟:“你們好好辨別一下這種味道,以后就好有經驗了。”
于是另外三個就十分實誠的吸了一口氣,開始仔細分辨其中滋味——那表情,有點兒像是聞到了什么好聞的香水味,正在辨別組成一樣。
付拾一差點破功。
李長博無奈看一眼付拾一,默默的屏住了呼吸。
而后,等味道散得差不多了,付拾一就伸出手進去掏胃袋——說是胃袋,破沒破也不好說,而且經過這種干燥處理,器官們也都萎縮干巴成了一團,實在是不太好分辨。
付拾一只能盡量去摸食道。
然后順著往下,最后總算是找到了已經慘不忍睹的胃袋。
胃袋已經徹底干了。
顏色也很奇怪,是一種深褐透著黑的顏色。
大小也是比一個香囊小。
至于里頭裝的東西,如今也干縮成一團。
付拾一由衷感慨:“這個保存尸體的技術,真的很厲害了。要知道,能將內臟也弄得這樣干燥,真的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
不然制作干尸的時候,就不必費盡先將內臟挖出來,單獨處理。
付拾一這個感慨,讓眾人都有點兒無言:這是保存尸體的事嗎?!
胃袋取出來后,付拾一直接就弄了一碗清水來,然后將胃袋放入。
為了保證胃容物析出,付拾一還特地用刀將胃袋切開了一個口子。
另一邊,鐘約寒的動作也很麻利,很快就將胃袋也取出來。然后有樣學樣的將胃袋處理之后,同樣泡進水里。
在眾目睽睽之下,水一點點的變了顏色。
從最開始薄薄的淺淡的琥珀色,最后慢慢的顏色越來越深。
付拾一盯著那顏色,輕聲道:“砒霜中毒會引起消化系統出血,所以胃里當時應該是有不少血的。這樣就能解釋,為什么有吐血現象,以及水的顏色會變成這樣。”
待到水顏色幾乎不再變化的時候,付拾一拿出了一根銀簪子來——沒有銀針,所以用銀簪子也是一樣的。
銀簪子本來是銀光閃閃的。
但是現在,直接肉眼可見的進行了變化,沒入水中那一部分,很快就變黑了。
而且是越來越黑,最后幾乎要變成烏黑的顏色。
付拾一看向李長博,篤定開口:“可以肯定是砒霜了。其他東西雖然也會讓銀子變色,但是沒有這么厲害。”
李長博神色一片凝重,徐徐道:“既然是中毒,那陳七狗還真未必有機會下手。”
眾人盯著李長博,沒有言語,但是心中都忍不住紛紛猜測:如果不是陳七狗,那是誰呢?
揉了揉眉心,李長博站起身來:“先將尸體保存起來,我去問陳七狗幾句話。”
付拾一想了想沒跟去——干尸是羅樂清他們沒處理過的,所以她要留下指導他們進行復原和保存。
不得不說,干尸的復原其實也不太容易。
比如取出來胃袋,鐘約寒都有些束手無策:“是放回去,還是另外保存?”
“現在都泡了水,肯定要想辦法曬干。”付拾一看一眼兩個泡得微微吸水的胃袋,咳嗽一聲:“這個是重要證據,如果現在放回去,到時候萬一還要用,總不能再取出來。”
“所以,先將尸體復原,等到胃袋干燥之后,再用香囊裝起來,到時候跟尸體放在一起就行。”付拾一想出來的辦法就是這么簡單粗暴。
羅樂清揚眉:“這倒是個好主意。”
付拾一咳嗽一聲:“至于胃袋風干——就拿繩子掛起來,吊在屋檐底下風干就行。”
這話一出,羅樂清立刻嘴角抽搐了一下:“這不是晾肉的法子嗎?”
“是沒有區別。”付拾一聳肩:“拋開人和牲畜這個來說,其實本質上,都是肉類——所以風干處理的方法也就差不多。”
“比起火烤,我覺得這已經是很人性化了。你們覺得呢?”付拾一看住其他三人。
良久,三人才俱是神色復雜的沉重點頭:是挺人性化的了…
至于尸體縫合,也真的是個難題。
普通的縫合針根本就沒辦法。
最后還是付拾一想出了主意:“去外頭買個錐子吧。就是納鞋底的錐子。”
三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議。
付拾一于是干脆反問:“那你們有更好的主意嗎?”
三人沉默良久,最終齊刷刷搖頭:好像是沒有更好的主意了。
于是羅樂清跑出去飛快買了錐子回來。
然后三人就炯炯有神的看著付拾一用錐子一下下的在干尸身上扎眼,然后再用縫合線進行連接——比起從前幾乎看不出來的縫合技巧,所有人都覺得,這大概是付拾一縫合最丑的一次。
一時之間,所有人盯著那個像補丁一樣的疤,又點唏噓。
付拾一也是累得不輕:干尸的皮肉就像是厚厚的皮革,想要扎穿還真要費上許多力氣。比起做鞋底子,真的是半點也沒輕松!
“還是新鮮尸體好啊。”付拾一幽幽的感嘆:“但愿以后再也不要遇到這樣的尸體了。實在是太難了。”
鐘約寒實話實說:“只怕也沒有那么好的天時地利。”
付拾一鄭重點頭:“要將尸體保存成這樣,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一點不缺。不過,保存得這么好,家屬辨認時候,倒是方便了。也許死者自己也不甘心就這樣腐爛在地里,最終沒人知曉,甚至無法被親人認出來吧。”
陳七狗那宅子,就算有一天被人發現有尸體,但是光憑猜測,誰也猜不到富商身上去。更不要說給他抓住真兇了。
“要不怎么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呢?”付拾一輕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