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仔細想了一會兒之后,就長嘆一聲:“戶部怕是要反對。”
“讓戶部看見賺錢的未來,他們就舍得了。”付拾一實話實說:“人都是這樣嘛。別說人,就是騾子也這樣啊——”
李長博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這話傳出去,誰也別活了。
付拾一訕訕說完:“給個甜棗,誰不肯干啊——”
陛下笑得捂肚子,點著付拾一的鼻子尖:“幸好你沒當官。”
要真去當官,得氣死多少人。
李長博默默提醒:“付小娘子現在是有品階的。陛下您給的。”
陛下:…我這么有先見之明!
付拾一順桿子爬,期期艾艾:“要不,我將方子給您,您給我點好處?”
高力士倒吸一口涼氣:沒見過這樣的!
“那你想要什么?”陛下那樣子,瞧著是真好奇:“官位?還是金子,還是宅子?還是——”
付拾一興沖沖:“咱們辦個仵作學堂吧。您支援個宅子,捐幾個官位?來當學堂老師,肯定必須得有俸祿啊。”
陛下聽明白了,氣笑了:“你這是不想自己掏錢,就想著朝廷給出了是吧?”
咳嗽一聲,付拾一昂首挺胸,一臉正氣:“我也是實在是看不下去那些仵作手段落后了!我這也是想幫助天下人!我已經沒要俸祿,免費干活了!陛下您作為最高領導,難道還忍心我這樣一心為國為民的人窮困潦倒,拿著血汗錢去給其他辛苦的老師嗎?”
眾人:…聽著就忍不住有點兒同情付小娘子。
李長博掩面,都覺得自己有點兒沒那個臉面幫腔。
但是最后,他還是艱難道:“陛下,這個事情,的確是得朝廷出面。不然,恐怕最開始也沒多少人愿意來學——”
付拾一循循善誘:“對,最開始沒盈利,咱們就朝廷吃虧點。以后等盈利了,賺的錢,咱們五五對開!”
李長博默默的閉上嘴:算了,我就不該開口。
陛下定定看著付拾一,忽然樂了,大掌一揮,笑道:“行罷。朕應了。你擬個章程,叫長博送進宮來。朕給你批。”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這就成了?
“不過,你得先請我吃頓好的。”陛下摸了摸肚皮,有點餓:“把你那好吃的都端上來。”
這事兒好辦。
付拾一飛快張羅出一桌菜來。
陛下也不拘小節,讓高力士坐下同享。
一頓飯,倒也吃得不亦樂乎。
臨走時候,陛下只看李長博:“泡面和掛面的事情,朕交給你。”
李長博知道這事的重要,應一聲:“是。”
付拾一半點不嫉妒。
等陛下走了,才同情看李長博一眼:“李縣令又要辛苦了。”
李長博啞然失笑:“真正辛苦的是付小娘子才是。”
付拾一搖頭:“不是,你是操心的苦,我只負責吃東西和研究怎么做出好吃的東西,半點不苦。這是我喜歡的事情。”
李長博定定看著付拾一,輕聲道:“只要同付小娘子在一處,我亦不苦。”
這話說得——付拾一剎那之間只覺得自己身上像是過了一陣微電流,酥酥又麻麻。
她伸出手,悄悄握住他的,甚至還用指尖撓了撓:“那咱們就都在一處。”
李長博掌心滾燙,不由得強勢將搗亂的手指緊緊握住,壓低聲音,卻帶笑:“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對于這種程度的撩,付拾一已經可以強勢反攻:“對啊。”
瞧著付拾一眉尾上挑,眼眸帶笑,一臉囂張的樣子,李長博心里的惡念就開始蠢蠢欲動。
付拾一更加囂張:“怎么?”
“你等著。”李長博最終艱難將心頭惡念壓下,聲音沙啞:“明日就讓媒婆上門提親!”
剎那之間,付拾一就慫了,變成了老老實實的小學生:“我錯了。我不敢了。這事兒還是再等等。”
接著不等李長博再開口,就強行轉移話題:“你說陛下會給咱們哪里的莊子?莊子下來之后,是不是需要過去看看?對了,咱們還得去買種子——”
李長博面對如此滑溜溜的媳婦:…感覺媳婦兒不想嫁給我?!
從來辦事不急躁的李長博,忽然就覺得有點兒急。
不過這種事情,的確是要徐徐圖之——
李長博深吸了好幾口氣,告訴自己:沉住氣,沉住氣,一定沉住氣。
杜太夫人那頭,等李長博一到家,就將他叫過去了:“今日陛下反應如何?沒怪罪付小娘子吧?”
李長博搖頭,先喝一口茶,這才道:“陛下對付小娘子說的那些,很感興趣。也許將來,都能實現。”
聽見這話,杜太夫人就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說起來,我們只當付小娘子還小,可她想的東西,我竟是一輩子都想不出來。從前我們都道是付小娘子高攀了你,如今看來——”
“從來都是我高攀了付小娘子。”李長博平平靜靜的說了個事實:“養出一個世家女容易。可要養出一個付小娘子這樣的,難。”
世上只有一個付小娘子。
這一點,李長博心知肚明。
杜太夫人點點頭:“這件事情,如今我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了。從前只想著你高興,可如今看著,或許你們這個事兒,會影響李家不少。”
可就是不知是好的影響,還是壞的影響。
李長博沉默良久,鄭重其事:“若好,我們是李家子孫。尊榮一體。若不好,便將我單獨分出去,我與李家斷絕關系。”
“這么說,你是鐵了心想試試?”杜太夫人慢慢皺起眉:“你不覺得那些想法荒誕?”
對于杜太夫人的疑問,李長博垂眸認真答:“初聽覺得像是玩笑之言,隨口之話,可細細琢磨,也未必不行。”
“可太過理想。”杜太夫人就知道李長博會那么說——自家孫兒自己了解,他什么態度,她自然一看就明白。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得提醒一二。
“付小娘子當玩笑說給陛下聽。陛下也就當成隨口那么一聽。”杜太夫人憂心忡忡:“就怕只有你一個人當了真。”
若真如此,那最后吃虧受罪的,都是李長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