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特地換上了自己的新裙子。
是蘭花碧的裙子,裙子也沒繡花,不過顏色配得倒是舒服。
頭上也沒有多余發飾,除卻新鮮的兩朵新鮮小雛菊之外,就只有一對珍珠簪,一只赤金鑲寶石的挑心。
手臂上鐲子是銀鐲子,套了兩個,走路時候叮叮當當的響。
身上佩了個自己做的香囊——
李長博聞了一下:“是柑橘味?”
“嗯,剛才吃了個橘子,就將橘子皮剝下來塞在了香囊里。”付拾一如實報告,還將香囊打開給他看了一眼。果然里頭是橘子皮,不過是被揉過的橘子皮——只有揉過了,里頭的橘皮油才會散出來,才會有香味。
說起來,付拾一還想做點橘子味的精油皂。還有冬天要到了,也可以做點橘子味的潤唇膏?
而李長博盯著那一團橘子皮,半晌才艱難開口:“回頭我叫人送些上好的香料來——”
一想到自己未來妻子竟然這樣辛酸節儉,李長博就覺得自己心痛得無法呼吸:自家的小娘子,怎么能用這些東西!自然要用最好的!
付拾一斜睨李長博:李縣令一臉苦大仇深抽什么風了?
不過,現在畢竟還是要維持一下自己的溫柔人設,付拾一就溫和問他:“李縣令不喜歡這個味道?那你喜歡什么?”
李長博怕付拾一傷心,就斟酌半天:“味道是極好聞的,但是材料——”
這一瞬間,付拾一秒懂。
她意味深長看一眼李長博:“李縣令覺得,東西是物美價廉要緊,還是華而不實要緊?”
這還用選嗎?李長博光憑著付拾一的用詞,就準確跟風:“自然是物美價廉要緊。”
當然,他也是真的這么認為。
“既是物美價廉好用,李縣令就不該如此瞧不上這橘子皮。”付拾一笑瞇瞇懟他:“不然可不符合李縣令這話。”
李長博失笑,吐露了真心話:“可付小娘子就該用最好的。”
付拾一將香囊湊近李長博的鼻尖:“好聞就成。材料貴賤不重要。回頭我做兩塊這個味道的精油皂咱們一起用。”
這下李長博就笑得合不攏嘴了:“好。”
至于嫌棄?不存在的。
旁邊的張春盛忍不住悄悄毒舌:“我怎么覺得我們家小娘子就算說一坨屎是香的,李縣令都要附和了?”
珠娘嫌棄瞪他:“咱們這里是飯館!”
鄭老井“呵呵”的說了句至理名言:“這男人啊,都有這么一段時間!可不是咱們小娘子說啥就是個啥?這么看,李縣令和咱們這些粗人也沒什么兩樣!”
眾人:…聽著是有那么一點道理?
付拾一耳朵尖,雖然沒聽清他們在嘀咕什么,但是卻聽到他們嘀咕。當即狠狠的瞪了廚房那邊一眼,輕哼:“聽見沒?還不快去做菜?!你們要是敢讓我沒了臉面,我就扣你們的飯!”
于是眾人假裝忙活起來,而付拾一拉著李長博出門。
順帶還提上了新做的藕粉桂花糕。
藕粉是拾味館自己做的。
做這個可麻煩,得將老藕洗干凈去皮,切開,確定孔洞里沒有泥,然后切小塊,用小石磨細細的磨上幾遍,將殘渣過濾,只留下漿子。當然其實還可以加水將渣子淘洗幾次,這樣就能將里頭的藕粉全洗出來。但是殘渣最后一定要去干凈的。
到了這一步,就是沉淀靜置,讓藕粉自己沉淀到底下。
等上頭水都變得清澈,就可以將水倒掉,再加水調稀,直到水變清,而后再次沉淀,倒掉水,只留底下粉末。
最后一步,就是曬干。曬干藕粉的時候一定要經常攪動,打散里頭的團塊。
這樣出來的粉,才會均勻潔白,味道好。
而且最好用大簸籮鋪上細布,薄薄的曬。
這一批的藕粉,足足曬了兩天,也只出了不到二斤藕粉。
付拾一就不太舍得沖著吃,于是做了藕粉桂花糕。
藕粉桂花糕做起來就簡單很多。
準備好糯米粉,藕粉,還有云砂糖,牛乳,桂花。
將牛乳加糖煮熱化開卻不至沸騰,再將糯米粉,藕粉倒入面盆里,將熱牛乳倒入進去。
攪拌均勻成了面糊之后,還可過一遍細篩。
然后再混入桂花。
再倒入一點涼的牛乳。充分攪拌后,就直接用細棉墊在蒸籠內,再鋪上一層竹葉。
最后倒入面糊。
再放在爐子上,隔水蒸上兩刻鐘。
等開了蓋之后,再刷上一層糖漿,再繼續蒸片刻。這么做,是為了蒸出來的桂花糕上晶瑩一層,好看,防水分蒸發,而且甜味更明顯。
這樣出爐后放涼了,再切成小塊,或是用模具切成花樣子也成。
半透明的藕粉糕里是星星點點的桂花,咬一口是甜甜糯糯又帶點兒彈性的軟。
這樣的點心,配上茶,簡直能叫人幸福得眼睛都瞇起來。
到了李家,付拾一客客氣氣的與王寧等人見禮,而后就將藕粉桂花糕遞過去:“恰好做了一些點心,便正好獻丑了。”
王寧低頭看著那食盒,客氣一笑:“付小娘子有心了。”
穿楓葉紅裙子那位換做鳳娘的表妹笑盈盈開口:“付小娘子不是仵作嗎?原來仵作也會做點心?”
付拾一看住這位“天真爛漫”的表妹,也笑瞇瞇:“不想做廚子的仵作不是個好仵作。鳳娘你沒接觸過,自然不懂。”
自家妹妹被懟,另一位淡雅的表妹也坐不住,她喚作云娘。
云娘微笑著開口:“我這妹妹的確是不懂,難免好奇。不過付小娘子這樣的,也是獨一份。”
雖說女子現在在外走動是常見的事情,可是做仵作的,卻只有眼前這么一個。
這話猛然一聽,還真不好分辨褒義貶義。
李長博淡淡側頭吩咐:“去請太夫人來,就說付小娘子做了點心孝敬她老人家。”
隨后又微笑看一眼眾人:“不是一般人,還真吃不上付小娘子親手做的點心。”
眾人:…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不配嗎?
王寧也忍不住開口懟了自己兒子:“你這話說得,倒叫我們不好下口了。”
付拾一笑容不改的替自家男朋友洗白:“李縣令的意思是,咱們在場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所以便正好盡情享用。也不知是抬舉我,還是夸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