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付拾一自己說這話也沒什么底氣。
除辛一眼看穿,淡淡道:“自古奔者為妾,聘者為妻。千年都是如此,難道往后還能更改?男人負心,總歸是只有女人吃虧的。”
“恨只恨我自己一時糊涂,信了他的誓言,辜負了耶娘的教導,枉費我自己讀書明理。”
除辛是真想得都明明白白。
可聽她說得這樣輕描淡寫,付拾一卻更心酸。
這種事情,是不對,可是付出的代價,卻太大了。
付拾一最后還是不贊同的點點頭:“以后法律會越來越完善,或許單親生子也沒什么,只掛在你的戶頭下,跟著你姓就是了。”
“再有就是,即便是有了這種事,一時之間做錯,可也不至于要用性命做代價。若是我…我不會殺人。孩子是我的,我養著就是。一個男人罷了,如何值得我賠上一生?”
“活著,吃好喝好玩好,世界之大,山川之廣,哪里容不下我呢?”
付拾一說得很是誠懇。
除辛看著付拾一,卻慢慢的笑了:“你是沒有心悅過誰。不僅是因為我失了身子,有了私生子,我要殺他。更因他辜負了我的一番心意。”
“我絕不愿看到他娶妻生子,和和美美。”
“真正的心悅過,如何能輕易看開放下?這些東西,就像劇毒,一日日腐蝕我的心,叫我晝夜不得安寧。”
這話付拾一就沒法回答了。
作為一個母胎單身多年的人…付拾一覺得自己沒有說話的資格。
李長博倒是輕聲開口了:“可見不過是你自己一腔癡情罷了。兩情相悅,才是真正的情。他既是輕易背叛,可見并不真心。你為何要一個不真心的人,辜負一生?”
李長博這一番話,總覺得是有些一陣見血的意思。
除辛臉上的不咸不淡,瞬間就額比這句話打破,轉瞬之間,眼眶紅了不說,眼淚更是落了滿腮。
除辛伸手捂住了臉,可眼淚還是從指縫里不停落下來。
她渾身顫抖,卻一絲一毫的聲音也發不出,像是一出啞劇。
可這啞劇,卻讓人心都有些揪起來。
付拾一不忍多看,輕輕側過頭去,心頭不禁感慨:愛情,其實在哪個年代都是奢侈品。
真正的愛情,是兩情相悅,是情投意合,是互為約束,心甘情愿。
可是哪有那么多恰到好處的事情?
付拾一回想了一下自己單身的這些日子,不由得發出了深深的感慨:單身真的還是挺爽的,一直單身一直爽。不然遇到個渣男,那就坑了。
付拾一胡思亂想著,李長博卻一直看著付拾一:什么時候,付小娘子才能覺察這份情思?什么時候,才會兩情相悅?
這樣一想,李長博只覺得也有些惆悵了。
最后出聲的還是謝雙繁。
謝雙繁咳嗽一聲,打破了安寧:“那她現在怎么辦?”
根據律例,除辛自然是不可能在外頭養胎,得先安置在牢里。
或是交上一大筆保證金,方可先出去養胎——生產之后,出了月子,還是就得回來。
李長博問除辛:“你是交贖金,還是在衙門?”
除辛輕聲道:“在衙門罷。出去也不過是面對流言蜚語。”
除辛的聲音已是沙啞,眼淚依舊是止不住。
可她還是盡力維持住了那一份平靜和體面:“只是勞煩回頭讓我店鋪里的小學徒過來一趟,讓他送些東西給我。我將祖傳秘方寫下來。好歹有個傳承。再讓他去問問,那幾家誰家要孩子。”
“雖然我們二人鬧到了這個地步,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除辛說到了這里,忽然頓了一頓,抬頭問了李長博一句:“那退婚的事情,是真是假?”
“是假的。”李長博實話實說。
除辛點點頭:“我想也是。他畢竟都說出了做妾的話了。”
雖然嘴上說的是這個,但是事實上,除辛臉上還是露出了那么一瞬間的失望。
付拾一想起一句話來:有時候愛情也像是兩個人在角力,誰愛得更深,就輸了。
除辛這樣,算是滿盤皆輸。
不過,除辛就這么在縣衙的牢房里住了下來。
她畢竟懷著孩子,所以還是給她選了一間最好的牢房,清掃干凈。
又讓除辛鋪子里的人,將她的日常用具都送來——除了不得自由,也沒別的了。
付拾一更囑咐:“每日太陽好的時候,還是讓她出來走動幾步,曬曬太陽,不然,容易生病。還有,她的吃食——也盡量多一些。”
獄卒點點頭:“放心吧。畢竟懷著孩子呢。”
除辛這樣的情況,其實還是叫大部分人都不由得同情一些的。
獄卒也是人,自然也有同情之心,況且除辛不缺錢,人也是和善體面,看著就不會鬧事,故而多照顧幾分,也不費什么事。
親自幫忙安頓好除辛,付拾一剛要走,反倒是被除辛叫住了:“你宮寒的毛病,需得長期調養。你是仵作?”
付拾一點點頭:“是仵作。恐怕就是常年在驗尸房呆著,所以才會如此。”
除辛柔聲囑咐:“那點心你可常吃。另外,每天夜里用生姜水泡腳。”
付拾一看著除辛那樣子,也就乖乖點頭:“我記得了。”
“他對你很好。”除辛笑笑,面上卻滄桑:“只是你也要多個心眼,莫要步了我的后塵。到時候追悔莫及,連個退路也沒有。”
付拾一想了想,也沒解釋,輕聲應了:“好。”
付拾一覺得:別說李縣令和自己不是情侶。就算是情侶,李縣令也絕不是那種負心人——婚前私定終生,她接受李縣令肯定都不可能做。再有就是…如果真是情侶,吃虧的還指不定是誰呢。
但是這些沒必要和除辛說。
除辛一片好意,她受了就是。
從里頭出來,李長博就在外頭等著:“我們家去吧。”
付拾一聽著這個熟稔語氣,自然而然的態度,想起方才除辛的話,一時間居然有了一種錯覺:好像是一起上下班的兩口子?
付拾一最后自己把自己給逗笑了:李縣令是誰?那是我能肖想的?打住打住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