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博知柳綰綰誤會了,下意識看一眼付拾一:如此言辭,對付小娘子來說是一種侮辱。
可付拾一卻大大方方點頭:“郎君他是個極好的人。”
李長博便繼續正襟危坐。由著付拾一繼續和柳綰綰說話。
柳綰綰勸了句:“這樣的地方,以后小娘子還是不要來才好。”
付拾一反問她:“難道讓花魁娘子賺錢不好嗎?”
柳綰綰失笑:“又有什么好?”
付拾一看著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神情,忽然心里頭有些同情。
“其實我是聽說最近平康坊出了一樁命案,偏偏查不出來——”付拾一饒有興致:“聽說那人還很該死——”
柳綰綰微微皺眉,“這些事情,在品茶時候說,恐怕不妥。”
付拾一疑惑:“有什么不妥?”
“這些事情,便是有辱風雅,何必提及?小娘子年紀小,好奇這些作什么?”柳綰綰微微一笑,將已經咕嘟咕嘟冒泡的水倒入已放了茶葉和玫瑰的大碗中,看著那茶湯變色,數了三息,將茶葉濾出。
對于這一碗茶湯的味道,柳綰綰顯然十分懷疑。
付拾一笑瞇瞇:“好奇這些,又和年紀有什么相關。花魁娘子,咱們聊聊天罷了,又說什么風月——”
柳綰綰低頭為難:“可我自幼所學,只是風月雅頌,琵琶古琴罷了。若小娘子有興致,我舞一曲也可。”
李長博輕聲道:“只是聊天罷了。”
柳綰綰眉心微蹙。
付拾一卻追問:“我聽說那人很壞,是真的嗎?南風館里那些男子,是不是都恨他?”
柳綰綰搖頭:“這就不知了。”
付拾一笑:“反正我覺得,最有嫌疑的就是他們館里的人了。我還以為你們兩家離得這么近,說不定知道些什么呢——”
柳綰綰還是搖頭,頗有些遺憾:“可惜我的確什么都不知道。”
李長博啜飲一口茶水,忽然道:“聽說南風館又開張了。一會兒我帶你去看看。”
付拾一欣然:“真的?”
李長博卻轉開話題:“這種煮茶法,就是上次我喝過的那個?”
付拾一點頭:“是。不過略微有些不同。我用的花苞。花香更濃。你真帶我去南風館?”
柳綰綰開了口:“郎君不該帶小娘子去那種腌臜地方。”
李長博沉吟片刻:“她既好奇,與其自己偷跑過去,不如我帶她去。”
柳綰綰微微怔住。
付拾一也被鎮住了:李縣令你這幅樣子,簡直就是唐朝好男人的典范!男神啊男神!換到霸道總裁疼愛我的劇本里去,您就是妥妥的男主角啊!
這一瞬間,付拾一硬生生覺得自己有了一種看偶像劇的小鹿亂撞。
太甜寵了。
太偶像劇了。
柳綰綰輕聲且誠摯:“能遇到郎君,是小娘子三生有幸。”
付拾一捉摸著這個味道,忍不住想吐槽:難道我很差?
結果李長博卻更誠摯:“遇到她,我才是三生有幸。”
付拾一覺得自己吐槽不出來了:有句話怎么說的?士為知己者死。為了李縣令這么一句話,累吐血也值了!
柳綰綰更加愣住了,看向付拾一的目光,幾乎可以說是加滿了檸檬汁:“小娘子可要好好珍惜郎君。”
付拾一同樣誠懇:“花魁娘子放心。也祝花魁娘子將來遇到這樣的好郎君。”
內心:李縣令你就別覬覦了。前頭還有個河源郡主呢。
柳綰綰微微自嘲:“來這里的郎君,又是什么樣的人呢?”
付拾一:…糟糕我好像說錯話了。
李長博:付小娘子你就別給人扎心了。
李長博咳嗽一聲,萬分誠摯:“縱然少,也不是沒有。花魁娘子才貌雙全,全長安的人,都是趨之若鶩的。總有那么一二個真心的人。”
柳綰綰更加自嘲了:“長安這么大,也不過一二個真心的。”
付拾一看李長博:李縣令你還不如說瞎貓總能碰上死耗子。
李長博咳嗽得更厲害了:“茶很不錯。”
一群人默默喝茶,好半晌柳綰綰才說了句:“死的那個錢宦,手底下好多的男子都是拐子拐來的。尤其是年紀小的。從小就給他們吃藥,讓他們不長胡子,不變嗓子——如此,才能賣高價。他折磨人的手段,聽說比我們樓里鴇母還要狠辣。前些日子,還弄殘了兩個,后來死了也不過是悄悄抬出城去。”
柳綰綰有了一絲絲凄然:“我們這樣的人,命就如此不值錢。”
付拾一寬慰她一句:“世上還是好人更多的。”
李長博微微有些羞愧:這樣的地方,他縱想管,也是管不得的。入了賤籍,就只能算是主家私產,就算被打死,主家受到的懲罰也不會很重,多數只需罰款。
付拾一也寬慰李長博一句:“大唐已是很好了。歷數以往朝代,又有哪一個比大唐更好?”
“總有一日,會比現在更好。人命也會更加值錢。每一個人的人命都是如此。”
李長博不由得有些微微向往。
柳綰綰卻微嘲:“小娘子好生天真。”
付拾一想了想:“人活著,不管處于任何境地,都要心存希望和善念。更要努力的去活。種子落進泥里,不知經歷多少黑暗才能破土而出。而到了那時,即便是頑石,也壓不住那力量。”
柳綰綰聽得入神。
付拾一輕聲道:“縱我身在塵埃,也要努力開出花來,朝著藍天白云艷陽。哪怕就看一眼呢?”
柳綰綰徹底入了神。
李長博也若有所思,良久回神,看向付拾一的目光里,就多了幾分欽佩。
付拾一輕輕呷一口茶水:耶,裝得十分成功!從今日起,我也是文藝女青年!
柳綰綰不多時回過神來,也頗有些佩服付拾一:“小娘子說得對。”
付拾一回到了原本的事情上:“聽說逃跑了一個?那個是不是就被折磨得很慘了?花魁娘子覺得人是他殺的么?”
柳綰綰搖頭:“那幾個孩子我都曾見過,吃都吃不飽,吊著身材不準長太高,一個個瘦巴巴的,哪有力氣殺人?而且膽子也小,應該不是吧?”
付拾一又問了幾個南風館那邊的問題,每一個都像是十分好奇。
這一次,柳綰綰倒說了不少。。
最后還透露出一個訊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