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轉頭就去了驗尸房。
驗尸房里鐘約寒正在和徐雙魚兩人忙活。
羅樂清在旁邊打下手。
從殺人手法上來看,幾乎就是同一個人所為。
而且同樣尸體身上沒有什么傷口。
也打理得清清爽爽,干干凈凈。
而胃里也依舊是沒有什么胃容物。
而且一時半會兒也沒有辦法確定死者的身份。
不過付拾一并不是因為這具新鮮尸體過來的,而是因為那個伙計譚鑫的尸體。
昨日因為忙著要審訊尤志年,所以并沒有仔細看過譚鑫的尸體。
給譚鑫驗尸的是鐘約寒和徐雙魚。
兩人得出的結論是窒息。
就是被勒死的。
可能因為不是祭品的緣故,所以譚鑫的尸體處理的也沒那么細致。
能看得出來,在譚鑫死之前還是有過打斗。
尤其是譚鑫的后腦勺上還有一個傷口。
應該是先將人打昏過去再勒死的。
譚鑫的指甲里發現了一些東西。
泡得發白的東西。
干了之后有點兒像皮屑。
昨天兩人研究了一會兒,也沒看出是個什么東西。
付拾一只看了一眼,就問鐘約寒:“你覺得是什么?”
鐘約寒不那么確定:“我覺得應該是在臨死之前抓傷了兇手。但是如果是這么深,應該有出血才對。不應該是這個顏色。”
“你們忘了尸體泡過水。”付拾一輕聲言道:“所以血都會被泡掉。也就是時間太短,所以這些皮屑都還沒有被水沖出去。要是再過一些時間,指甲里什么都不會留下。”
“驗尸不能只考慮所有東西原本是什么樣子,還要根據實際情況考慮它可能會變成什么樣子。”
鐘約寒和徐雙魚兩人都點了點頭。
付拾一其實也清楚,他們應該也想過這個問題,只不過是有些不敢確定,畢竟經驗少。
付拾一又問:“除了這些呢?”
“死者身上有一些瘀傷。看樣子像是被打過。而且還缺了一根手指。看傷口已經開始愈合,所以可能不是臨死之前造成的。”鐘約寒緩緩言道,有些疑惑:“死者可能在被害之前還和其他人有過沖突?”
付拾一嘆了一口氣:“你們應該多去了解一下市井里頭的事情。畢竟,這些東西有時候和破案還是息息相關的。”
“一般來說,被剁掉手指的行為通常發生在賭館。”
徐雙魚和鐘約寒倆人還真是不太了解,這個都有些疑惑。
就連羅樂清也聽的出神。
李長博接過話頭:“確切的說是借錢不還。賭錢的人最喜歡借錢,也通常沒有能力還錢。”
“所以很多時候為了震懾和威脅他們,那些人就會剁掉欠債不還的人,一根手指或者一只手掌。”
“好讓這些人和他們家里人拼了命的去掙錢來還。”
話說到這個份上,大家都明白了。
羅樂清驚詫道:“所以這個譚鑫應該是去賭錢了,還借了不少錢?”
“可是當時,尤志年應該給了他不少錢吧?”羅樂清疑惑地問。
付拾一點了點頭:“所以說這個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尤志年給了他一次錢。可尤志年的把柄也落在了他手里。你看他身上的尸斑擴散成這樣,就知道不是這兩天死的。那個時候咱們還沒懷疑到譚鑫身上呢。”
“而且當時譚鑫不是還回過家?如果一開始就想著殺人滅口的話,肯定尤志年是不會放他走的。”
付拾一笑瞇瞇的看了一眼自己三個徒弟:“所以你們猜后面發生了什么事兒?”
李長博當然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他也不說,只是淺笑的跟著付拾一賣關子。
三人正聽得入神,冷不丁被這么一問,頓時都有點傻眼。
徐雙魚腦洞最大:“難道其實譚鑫不是尤志年殺的?”
付拾一:…算了,我就不應該對這個傻魚抱有期望。
鐘約寒面無表情道:“是尤志年殺的。尤志年的手上有抓傷,這一點是對得上的。”
聽見這句話,付拾一這才覺得欣慰了一點:果然還是鐘約寒最靠譜啊。
隨后所有人都看向了羅樂清,等著羅樂清發表意見。
羅樂清有點緊張,不過還是磕磕絆絆的說了:“我覺得應該是那個譚鑫輸了錢,然后借錢還不上,被人剁了一根手指之后就害怕了。所以他又找到了尤志年——”
“畢竟尤志年有把柄在他手上。”
“尤志年被這么一威脅,一下子就動了殺心。所以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說完這一番話之后,羅樂清就期期艾艾的看著付拾一。
等付拾一揭曉最終答案。
付拾一攤開手:“我也和你們一樣,只有一個腦袋,只有一雙眼睛。我知道的東西和你們知道的一樣。所以其實都是靠猜的——”
“你們又干嘛非要以我的答案作為標準答案呢?”
所有人都被這話說的愣住。
但是仔細想想,還真是這么個道理。
這些東西又不是死者直接說的,也不是什么證據可以直接表明的,其實一切都是靠經驗推斷出來的。
付拾一知道的東西和他們一樣。
所以為什么付拾一能做到的事情,他們卻如此沒有自信?
這個問題被接連點了出來,三人都有點兒開始沉思的意思。
付拾一看在眼里略有些欣慰:想要要出師,就要明白這個道理才行。得要擁有自信。認清楚自己和導師沒有什么不同的自信。
李長博嘴角也掛上一絲笑意:有時候總覺得做付小娘子的學生,也是個極其有趣的事情。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付拾一也就沒有再多說,拉著李長博就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李長博就輕聲言道:“付小娘子的仵作學院開起來之后,一定能培養出許多厲害的仵作。”
付拾一卻沒有那么大的信心:“愿意來學的人肯定沒有那么多,而且一學還得學好幾年——驗尸是一門大學問,不是幾個月就能學會的。徐雙魚他們學得快,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有基礎。”
換成羅樂清這樣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行當的人——就得從頭學起。很多原理要搞清楚,都需要很多時間。
李長博寬慰她:“不著急,慢慢來。”
付拾一的確不著急,眼下著急的是另外一件事:“咱們去看看石板和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