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配米酒,簡直就是屬于夜晚的放縱。
付拾一吃了個肚子滾圓不說,更是有點兒微醺,以至于洗完澡之后,躺在床榻上,就徹底動彈不得了。
最后也不知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
半夢半醒之間,付拾一感覺有人從門口進來,慢慢的到了自己床榻跟前。
而且不只是一個人。
是兩個大人帶著兩個小孩子。
小孩子看身形,大的不過九十歲,小的也不過就是五六歲。
付拾一看不清她們的臉,卻一下子認出了梨奴來。
“梨奴!”付拾一掙扎著想坐起來,卻怎么也動不得,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乖,別動。”有一個女人坐下來,溫柔的按住了她:“我們就是來看看你,跟你道個別。”
“阿娘?”付拾一聽出來了。
另一個女人也輕輕的摸了摸付拾一的頭發:“謝謝你,我們付家這么多人的冤屈,終于得以昭雪了。”
付拾一回想起來:是了,這是梨奴的阿娘。
梨奴也握住了付拾一的手,脆生生道:“我要走啦。你要好好的呀。”
“你們去哪里?”付拾一有點兒著急,一下子喊出聲:“留下來一起生活呀!拾味館的飯可好吃了!”
結果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梨奴就撅嘴:“你供奉太多,我都胖了!再胖下去,就投不了胎了!船都載不動我!”
付拾一被這話搞得有點兒無言。
原本的悲傷氣氛也瞬間被打破。
張氏笑著拉住了梨奴的手,然后說了句:“你們娘倆說說話,我們先行一步。”
說完兩人也就這么消失了。
奶娘依舊坐在床邊,聲音溫柔:“我看李家小郎君很好。脾氣秉性都是上佳,若能成,你定要把握住。”
付拾一略有點兒害羞,卻還是一口應下:“我也是很認真和他談戀愛的。”
有句話說得好,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
她自認為是個十分正派的人。
奶娘笑起來:“你心里有數就好。我也對你沒什么不放心的,你好好的,開開心心的就好。只可惜母女緣分太淺,有些遺憾。”
付拾一拉住她的手,輕嘆:“阿娘莫要這樣說。”
“好了,你好好睡一覺,醒了就好好的。別再想著那些事情費神了。”奶娘輕輕將手蓋在付拾一的眼睛上,聲音又輕又柔的細細叮囑。
付拾一還想說點什么,可卻仿佛抗拒不了,忍不住就覺得眼皮發沉,困。
最后就真這么睡過去。
一覺到了大天亮。
以至于是貓奴忍無可忍的到了付拾一的肚子上,開始了蹂躪。
付拾一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不說,更甚至感覺自己膀胱要炸了——米酒度數低,其實也喝了不老少,經過一夜,可不是膀胱特別充盈么?
最后,付拾一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解決這個需求。
解決完了再一看天光,付拾一驚了一跳,匆匆下樓去:“怎的不叫我?”
羅樂清正掃院子,大約是沒做好,旁邊郭氏低聲指點她。她倒是學得很認真,聽見付拾一這個問題,就道:“小娘子不用早起。”
“還要去衙門呢——”付拾一瘋狂的弄頭發。暗恨自己睡成了雞窩。
羅樂清慢吞吞:“方良剛才來了,說是李縣令的意思,讓付小娘子好好歇一歇,衙門其他案子,有徐郎君和翟郎君。”
付拾一一愣:“李縣令呢?也去衙門了?”
“應該是也沒去。”羅樂清回想了一下:“只有方良去了。”
聽了這話,付拾一才算是松一口氣,手上動作也慢下來。
羅樂清輕聲說一句:“要不我給小娘子梳頭吧?梳頭我還是會一點。”
付拾一順手就將梳子遞給她:“那正好。”
長頭發真的不是一般的難打理。
梳頭時候,付拾一就又順口問羅樂清要不要跟著自己過去李家那邊做精油。
羅樂清猶豫了一下,卻忽然問了句:“小娘子當初是怎么想著學仵作的?”
付拾一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當年選專業時候的想法,就樂了:“單純就是覺得比較有意義。而且還不用擔心醫患糾紛。”
“醫患糾紛?”羅樂清有點疑惑,不太理解這個新鮮詞匯。
“咳咳。”付拾一言簡意賅解釋:“如果我是給活人治病開刀,萬一開刀時候不小心出點什么問題,也許不是我的責任,但是患者家屬是不是覺得是我將人治壞了?可是死者就不同了,我就算手一抖,切斷了某個血管,也不要緊…”
羅樂清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不敢想象那個畫面。
但是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試探著說了:“小娘子覺得,我學仵作怎么樣?”
這話讓付拾一驚一下:“你?怎么好好想學仵作了?”
雖說一開始就和敏郡王這么約定的,但是…沒想到羅樂清這么積極啊!剛來時候不都還很抗拒?
羅樂清緩緩道:“既是入了賤籍,這輩子脫身怕是無望了。伺候人,不如有一技傍身。我那日看到付小娘子并未被輕看,而且也本身是丫鬟出身…就想,或許我也可以試試。”
說完這話略略又有點不好意思,就道:“我也不是貶低小娘子的意思,我只是不想…”
“人有目標是好事兒。你若真想學,我教你。”付拾一笑瞇瞇的說,“不過,你就算不想做仵作,我也可以教你做接生婆。”
最好是兩樣都學。
羅樂清驚呆了:“接,接生婆?”
付拾一點頭:“對,接生婆。其實你學了解剖之后,就會發現接生不太難。也不嚇人。”
“最重要的是,你得有膽量。”付拾一上上下下的打量一下羅樂清:“我只怕你膽子小。”
這個事情羅樂清卻想過:“我想試試!從前聽說,學仵作就要半夜去亂葬崗背尸體回來——”
這話讓付拾一納悶了:“大半夜背尸體做什么?為了證明膽子大?”
羅樂清呆住了:“難道不是嗎?”
付拾一辟謠:“當然不是了!尸體這個東西,見多了自然而然就習慣了。關鍵是要看你能不能有判斷力,而且敢在尸體上動刀——更要敢面對那些稀奇古怪的現場!這樣吧,回頭要是有命案,我帶你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