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山煮羊吃得眾人是渾身暖洋洋,只覺得飽足。
然后就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結果沒想到,半路還遇到了個熟人。
劉尚書坐轎子從路上過,一眼就看到了他們一行。于是特地撩起簾子來,淡淡的掃了一眼付拾一,卻對著李長博說話:“李縣令如今竟還有閑情雅致逛街?”
李長博笑容不減,反問一句:“劉尚書說笑了,我為何沒有?既是長安縣令,我多出來看看長安縣,不是職責所在?”
付拾一若有所思看劉尚書,然后熱情招呼:“好久不見啊劉尚書?最近是遇到什么事兒了?怎么總是這般不開心的樣子?”
不如你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后面這句話,付拾一當然是不敢說出來的。
不過,顯然付拾一的笑容太燦爛,以至于刺痛了劉尚書的眼睛,他輕哼一聲:“官司臨頭時,但愿付小娘子還笑得出來!”
付拾一不用李長博幫忙,自己就懟了回去:“您這話說得,我行得正坐得端,哪會有官司臨頭?倒是您,也虧得咱們唐律不給瞎說話判罪,不然您可要小心啊。”
方良默默的伸出了大拇指,給自家未來主母瘋狂點贊:這打嘴仗的功夫!比郎君厲害多了!
李長博顯然也沒打算看熱鬧,面上浮著一層淡淡的笑意,然后才言道:“劉尚書最近太閑?”
所以才這么愛多管閑事?
于是付拾一又悄悄給自家小男朋友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點了個贊:一看就是老陰陽人了。
一人對兩人,劉尚書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決定直接走。只是走就走吧,還是不甘心,臨走前非要冷哼一聲:“我見過太多付小娘子這樣的人,為了出人頭地,什么事情做不出?我奉勸李縣令一句,還是莫要自降身份才好!”
這話委實不客氣。
偏偏說完這話,劉尚書就讓轎子走得飛快,大有占了便宜就跑的架勢。
付拾一撇嘴,正要嘲諷兩句,就見李長博大長腿三步并作兩步,追了上去!
光追上去還不算,他還極其淡漠的說了句:“劉尚書說得極是,故而下一次莫要再與我搭話。我不欲自降身份。”
說完這話他就頓住,目送劉尚書遠去——
至于劉尚書是不是氣得跳腳,他也絲毫不關心。
而且他剛做了這樣的事情,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任何不妥之處,只是平平靜靜站在那兒,長身玉立,做一個宛若仙人的美男子。
付拾一則是被他這個行徑搞得目瞪口呆…見過睚眥必報的,沒見過這么睚眥必報的。關鍵是,這一個回擊,真是漂亮!
她忍不住用一種極其敬仰的目光看李長博,拱手贊嘆:“佩服,佩服。實在是佩服。”
李長博神色不改,不驕不躁:“不值一提。”
付拾一更加折服:戰斗力先放一邊,氣質這一塊,沒有人比李縣令更強有沒有!
所以劉尚書是為什么要自取其辱!
回去路上,付拾一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句:“這個劉尚書,怕不是個神經病吧?”
李長博怪異看付拾一,質問:“付小娘子為何要管他?”
付拾一想了想,給出了個合情合理的解釋:“我就是覺得,他這個性格,怕是不能很好的履行自己職責。眼睛有問題,分不清黑白!”
李長博沉默許久,才頷首:“我會跟陛下提一提。”
付拾一語重心長:“記得替我說兩句,就問問陛下,我長得這么純良,為什么會有人跟我過不去,始終覺得我就是罪犯!”
李長博深以為然的頷首。
一路回了衙門,兩人也吐槽了一路,倒沒有被影響心情。
王二祥已是等了半天了。
一見到兩人,王二祥立刻就撲上來,就差嚶嚶嚶了:“我都等了好久了——”
“胡說,我們就出去吃了個山煮羊,明明也沒要了半個時辰!”付拾一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再說了,你剛才還在吃油餅呢!”
王二祥大驚,伸手抹一把面上的餅渣,然后才義正言辭:“我也是忙里抽空墊一口。”
李長博聽著二人有貧嘴的架勢,于是趕緊言歸正傳:“有消息了?”
王二祥點點頭:“有消息了。這個人叫瘸老三,本來姓什么叫什么已沒人知曉了。他家里有個老娘,還有個婆娘,孩子就一個女兒,今年十歲了。家住城外,聽說是窮得真要吃不起飯那種。”
“他之前是賣苦力的,就在街上做個搬運郎,后頭不慎摔斷了腿,就不大行了。于是只能找個錢少一些的活,在寇記布莊里干活搬布。”
“他平日和誰來往?有人知曉他的情況嗎?”李長博再問。
這次王二祥就搖頭了:“據說瘸老三沉默寡言,平時一天也放不出一個屁,而且窮的叮當響,根本沒人和他相熟。”
李長博沉吟片刻:“去將寇記布莊老板叫來問問。”
王二祥立刻拿了令牌,去傳喚寇記布莊的老板。
付拾一和李長博也沒等多久一會兒,寇記布莊老板就來了。
打眼一看,寇記布莊老板倒是挺和善的樣子。主要是人胖。
人一胖,就容易顯得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不過,寇記布莊老板膽子不是很大。
明顯是不怎么進衙門,他進來最后,整個人都是不自在,透出一股拘謹小心來。
他小心翼翼的行禮,然后就不吭聲了,一點主動問詢的意思也沒有。
李長博就開口問他:“你姓甚名誰?瘸老三是你鋪子上的伙計?”
寇記布莊老板忙回到:“我叫寇錢,錢幣的錢。瘸老三的確是我鋪子上的伙計,不過他手腳不利索,我已經跟他說了,年后不用來了。他干活太慢。”
“什么時候的事情?”李長博微微蹙眉,一下子想到了瘸老三腹內空空的情景。
寇錢仔細想了想,然后很肯定道:“約莫有十幾天了吧。”
“當時給他結工錢了嗎?”付拾一立刻追問一句。
寇錢依舊很肯定:“肯定結了!不然工人怎么過年?我現在鋪子里只留了一個買來的下人幫忙了,其他人都結賬回家了,要年后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