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李長博就輕聲言道:“未必不能,但是肯定沒有辦法確定到底是因為什么窒息。”
“或許將來某一天也能夠通過其他手段破案,但是更大的可能是即便破了案,也過去了太久。久到真兇逍遙法外,再也抓不住。”
李長博說的是實話。
大理寺卿在官場這么多年,當然也知道李長博說這話的意思。
能被崔六郎邀請過來的人,幾乎都是世家大族或者是勛貴人家的孩子。
這件事情如果這兩天沒有破案的話,回到長安城,這個案子可能就破不了了。
就算過上一段時間破了案,可是去抓人的時候,兇手就未必還在長安城了。
這樣一來的話,只恐怕瑗娘在地下也會死不瞑目。
大理寺卿吞咽口水,面上一陣為難。
程夫人提醒的抓住了大理寺卿的袖子:“萬萬不可啊!從小瑗娘也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這樣的大事,程夫人兩個兒媳婦自然是一句話也不敢插嘴。
倒是兩個兒子都看向了大理寺卿。
顯然都是在等著大理寺卿做這個決斷。
最終他咬了咬牙看住李長博,幾乎用盡了渾身力氣,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不管做什么,一定要破了案。”
李長博點了點頭,不過在付十一動手之前還是提醒了一句:“現在只是確定有第二個人在場,但是那個人有沒有殺害瑗娘誰都說不好。”
“查清楚這個案子之后,是弄清楚瑗娘真正的死因。”李長博看住大理寺卿:“很有可能瑗娘的死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這個結果你們能接受嗎?”
大理寺卿已經做好了準備,這會兒即便是李長博這樣說,他也用力點了頭。
程夫人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但是自己丈夫已經做了決定,她也就沒有再多說。
付十一并沒有帶勘察箱來。
隨身攜帶的只有一把柳葉刀。
所以付十一就只好讓崔六郎準備了幾樣工具。
幸好只是開胸。
所以不算特別難。
因為也沒有別人在,所以只能春麗來幫忙打下手。
河源郡主本來還想幫忙,不過被付十一給勸了回去。
如果不進行解剖的話,河源郡主幫忙也沒多大問題,只是涉及到解剖,恐怕河源郡主還是有點兒扛不住。
到時候反倒礙事。
付十一下刀之前看了一眼春麗:“害怕嗎?”
春麗搖了搖頭:“不怕。”
隨后春麗羞澀又靦腆的提了個要求:“一會兒我能多吃兩個蒸餅嗎?”
付十一:…
“做好了回頭讓你吃兩個雞腿!”
春麗眼底頓時就放出光來,十分積極的就要幫忙。
不過付十一并不需要春麗做太多的事情,只需要她在自己打開胸腔之后,用力將骨頭掰開。
這樣才能方便自己取出瑗娘的肺。
因為沒有合適的骨鋸,所以付十一很是費了一些功夫,才算是將肋骨鋸斷。
等到徹底鋸斷最后一點骨頭的時候,付十一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抬起胳膊走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做法醫其實還真是對體能有要求。
身體弱一點兒的,力氣小點兒的還真干不了這一行。
“你把骨頭朝著兩邊掰開。”付十一指揮春麗:“不過別太用力不然到時候骨頭掰斷了就不好了。”
好在村里力氣雖然大,但是并不莽撞,做起這樣的活兒來還挺有分寸。
付十一等到春麗掰開合適大的口子時候,立刻就手疾眼快地將瑗娘的整個肺摘了下來。
而且付十一還仔細檢查了一下整個氣管。
確定氣管并沒有發生水腫,也確定氣管中沒有卡住任何的東西。
取出肺部之后付十一就讓春麗先松開。
而后開始解剖整個肺。
因為確定瑗娘是窒息而死,所以在排除了卡住異物和喉嚨水腫這兩種可能性之外,付十一基本就只剩下了一個選項。
那就是嗆了水。
所以付十一就開始將整個肺倒過來然后用力擠壓。
過去了一天,尸體里的血液早已經凝固。
所以血管里只有大塊大塊的血栓。
倒是不會擠出一大盆的血。
不出付十一的猜測,瑗娘的肺里的確有不少的水。
就在付十一覺得瑗娘應該就是嗆水死的時候,肺里就沒有水在繼續往外流淌。
不管如何用力擠壓也沒有任何的水了。
付十一看著銅盆里淺淺的那一層血水緩緩的皺起了眉頭。
這一點水量不足以淹死一個成年女性。
至少不足以讓一個成年女性窒息而死。
而且如果是這些水的話當時瑗娘已經上了岸,大可以通過咳嗽排出一部分,從而緩過來。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很矛盾。
如果當時瑗娘已經沒有力氣咳嗽,或者是已經因為嗆水陷入了昏迷。那脖子上的抓撓痕跡就有些奇怪。
因為如果在水里嗆水的時候,人是不會去抓撓自己的脖子的而會不停的在水里撲騰——
付十一想了想,最后就索性將瑗娘的整個氣管。用剪刀剪開,仔細觀察里面的情況。
瑗娘的氣管里的確是沒有任何的附著物或者是傷痕,也沒有任何的水腫。
但是付十一發現:在瑗娘的氣管里,靠近咽喉的部分有充血的痕跡。
不過充血的情況并不嚴重,并沒有導致水腫只能夠說明當時可能瑗娘的確是嗆進了什么東西。
對氣管造成了摩擦或者是擠壓。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付十一接下來就將瑗娘的肺仔細地沿著每一條支氣管都切開來看。
可是依舊沒有找到任何異物。
這就奇怪了。
付十一自己思索了一會兒,也沒思索出個什么。
最后索性付十一就放下刀洗干凈手,出去與李長博說這個事兒。
李長博他們在外頭早已經等得有些坐不住了。
尤其是程家人,更是焦灼萬分,此時見到付十一出來,他們都立刻看向了付十一。
付十一搖了搖頭:“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李縣令說。”
畢竟如果直接說并沒有查出任何可疑的地方,恐怕他們有些接受不了。
李長博和付十一單獨去了院子里。
不等付十一開口說話,李長博就沉聲問:“是不是沒有任何可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