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手頓了一下,隨后就乖乖退后一步,只讓鐘約寒上去拿骨頭。
鐘約寒也不遲疑,上前就將骨頭接過,然后放在了桌上,毫不猶豫打開了包袱皮。
骨頭還是有些分量的,磕在桌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眾人齊刷刷伸長了脖子盯住了那些骨頭。
付拾一只看了一眼,登時就松了一口氣:“不是新鮮骨頭,應該不是臨時弄來的。很有可能就是他還沒來得及處理完的骨頭。”
鐘約寒微微一愣:“付小娘子如何知曉?可是能夠分辨?”
付拾一頷首,伸手指著那些微干的筋肉表皮:“這樣的變化,就是時間的證據。根據現在的氣溫,要想筋肉表面風干成這樣,至少需要一到三天。”
“之所以時間跨度這么大,主要也是要考慮,是放在室內還是室外。”
“這些血跡都干了,充分說明不是新鮮尸體。畢竟今日我才被帶到了衙門,他如果新弄骨頭,絕不會是這樣。而且這也能證明,咱們的想法沒有錯。白澤謄很有可能就是兇手。”
說完這些話,付拾一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補充一句:“但是這個事情不能馬虎,咱們還是要盡快再進行吻合對比。”
“吻合對比?”鐘約寒疑惑出聲。
付拾一頷首,解釋一下什么叫“吻合對比”:“去搬出尸體,看看骨頭是否能夠放入,看看長度,大小,是否吻合。”
鐘約寒頷首,立刻匆匆忙忙去準備。
而這個時候,付拾一看到了那完整的腳掌骨。當即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刀工,簡直是有些出神入化了。”
眾人自然是不明就里。
付拾一就指著那些小小的骨節:“這是取出骨頭后,所有骨頭都還能鏈接。這代表著,做這個事情時候,他是一點失誤也沒有。而且刀非常穩。”
“因為但凡切斷一段筋膜,這些小骨頭就不能保持完整的鏈接形態了。”
付拾一實話實說:“如果我有這樣的技術,怕是我做夢都要笑醒了。”
徐坤聽得一臉震驚,忍不住看付拾一:“付小娘子的意思是,你竟然沒有這樣的功夫?”
付拾一翻了個白眼:“那徐縣令以為,是個仵作都能有這樣的功夫?我刀工也不錯,但是的確沒有這樣厲害。”
李長博一言道出了其中的關鍵:“付小娘子刀工是在于切菜和解剖上,估計從來沒鍛煉過這樣的技術。”
付拾一點點頭:“從前殺豬分肉的時候,也的確是用不著這么精細——而且棒子骨還是要帶肉燉出來才香。”
帶肉燉出來才香,這幾個字頓時讓人所有都有點兒發懵。
眾人看了看桌上的骨頭,又看了看付拾一,半晌徐坤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付小娘子你是如何聯想的——”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自然而然?”
徐坤差點暈厥過去,他無比艱難道:“我覺得我再也不想喝骨頭湯了。”
李長博順口寬慰他:“習慣,習慣習慣就好了。”
徐坤指控:“你難道喝湯時候不會想這個事兒嗎?這個骨頭,尋常人哪里分得出來是什么骨頭——”
“不可能的。”付拾一辟謠:“正經廚子還是分辨的出來的。畢竟長度粗細都不一樣。所以大可以放心。再說了,沒幾個兇手會這么無聊,沒事兒剔骨玩。”
付拾一心底里悄悄嘀咕:就算是我真要做人體骨骼標本,估計也不會弄這么細致。畢竟,取出來之后,還要長時間燉煮。去除骨頭里的血和多余組織。所以肉多一點,也無妨!
那頭,鐘約寒很快就將尸體搬出來,在驗尸臺上擺好了。
徐雙魚一路捧著骨頭過去,眾人緊跟其后。
對比長度這個事情,可以說是很容易了。
只需要將骨頭分辨出位置,然后往肉里放就行。放進肉里之后,再將肉皮捧著,看是否能剛好合攏就行。
每一處骨頭,都是完美的契合了。
而每一次放進去一根骨頭,所有人心里頭都是微微顫一下。
只要一想到這個骨頭是從這肉里硬生生取出來的,眾人都忍不住有點兒胃部不適。
不過所有的骨頭放回了皮肉里之后,眾人就發現了,這些骨頭,只有半個尸體。
最重要的頭骨,和上半身骨頭都沒有。
這里,只有大腿根以下的骨頭。
徐雙魚盯著尸體,有點兒無措:“現在要將尸體縫合一下嗎?”
鐘約寒也看向了付拾一:畢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尸體,多多少少有點兒不知該怎么處理。
付拾一搖頭:“現在案子還沒破,只能暫且先這樣。等案子告破,準備將遺體歸還的時候,再進行尸體整容吧。這畢竟和我們解剖不同。這個骨頭,現在還算證據。”
鐘約寒點點頭,于是又將那些骨頭一一取了出來。然后將尸體再收拾好,重新送入冰窖。
此時已是宵禁,付拾一悄悄問李長博:“咱們要回家去嗎?”
李長博“嗯”了一聲:“無妨,巡邏的都是我們的人,倒是不怕什么。咱們這就回去罷。”
徐坤也打了個哈欠:“為了這個案子,可是沒少折騰。我今兒就懶得回家了,索性在衙門睡下。”
頓了頓,他又問:“對了,這個事情,咱們就先這么拖著?”
“先拖著,過完了年,等小路做完了手術再說。”李長博頷首,“暫定在孩子滿月時候做手術。”
徐坤聞言,也嘆了一口氣:“也是個可憐孩子,大過年的…罷了,若有需要,再來尋我就是。”
他一提起大過年的,所有人就都有點兒悵然:一晃眼,還真沒幾天過年了。明天都臘月二十三了。
有童謠唱得好,二十三,祭罷灶,小孩拍手哈哈笑。再過五,六天,大年就來到。
二十三,是祭灶,恭送灶王爺上天的日子。過完了這一天,很快就是過大年了。
而也是這個時候,所有人就要開始忙起來。在過年之前,將一切整理就緒,打理干凈,然后準備年貨,只等新年到來。
付拾一也感嘆:“我還沒讓人去買灶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