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
百花國東北邊境有一小城,名為:“小山城”,小山城外有一條官道,蜿蜒遠去,經邊界山連通云國西部邊境。
寬闊的官道兩側種滿了各色的靈花,紅的、白的、紫的、黃的等等,一片一片,形成一塊塊花田。
濃郁的花香飄散得到處都是,縈繞在旅者的鼻端,沾染在衣服上,讓人心情舒暢,如在夢境。
繽紛的蝴蝶在其間翩飛來去,或一只獨行,或雙宿雙飛,亦或者成群結隊,組成一幅獨屬于大自然的畫卷。
馬蹄聲,兩匹踏風龍馬并列,快速地從遠處奔來,幾只頑皮的蝴蝶纏繞在馬蹄周圍,好似在弄舞。
“遇!”兩匹踏風龍馬停在了小山城的城門之前。
城門前的城衛兵一看馬上的騎士,眼睛頓時就亮了,連忙上前一步,笑道:“兩位姑娘可是要進城,每人兩塊下品靈石。”
坐在馬上的是兩名女子。
左邊馬上的女子白衣如雪,氣質清冷,面容雖有稚嫩,卻隱現傾國之色。
右邊的女子一身黑衣,面容雖不比白衣女子,卻也是難得的美人,氣質雖然隱隱帶著冰冷,但總的來說較為溫和。
這兩人,自然就是剛從陰鐵木林離開的風靈和月傾寒。
風靈翻手取出四塊下品靈石扔給了士兵,對他淡淡地點了點頭,便和月傾寒并馬進入了小山城。
小山城只是個小城,青石鋪成的主街道寬只有兩丈左右,路上的行人也是稀稀拉拉的。
兩側的店鋪都是一些店面老舊的小店,且大部分都是關著門的,但每一家開著的店鋪門前都擺著靈花,一眼看去倒也賞心悅目。
“百花國果然名不虛傳,竟是家家戶戶都養有靈花。”風靈低聲嘆道。
月傾寒贊同地點了點頭。
到了百花國,才知道大型國的不同之處。不說國力什么的,就說這特色,就是中小型國家沒有的。
就拿聞國和青國來說,他們是中型國,但也只是比小型國強大、繁榮而已,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這代表著他們的歷史不夠深遠,缺少底蘊,沒有獨屬于自己國家的東西,沒有獨屬于自己國家的魂。
而百花國,就是小山城這么一座看上去極為不起眼的小城,也有著代表百花國的東西。
只要是對天風外界大型國有了解的人,只要來到這里,不用別人介紹,他們就會知道,這里是百花國的城池。
這,就是獨屬于一個國家的魂魄!
月傾寒和風靈騎著踏風龍馬不疾不徐地向前走,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一邊隨意地打量著四周。
一些和她們擦身而過的人大多會多看她們兩眼,時不時還會傳來幾聲贊嘆或是酸話。
月傾寒和風靈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前行。
快到城中心時,月傾寒和風靈看到了一家名為:“花間”的酒樓。
酒樓不大,只有上下兩層,占地面積也不大,外觀雖然很是漂亮,卻不難看出其老舊。
“表妹,進去看看?”風靈問道。
月傾寒想了想,點了點頭。
二人翻身下馬,牽著馬朝花間酒樓走去。
“二位小姐,歡迎光臨,馬匹可以交由本酒樓照顧,本酒樓必會盡心,不會出事。”上前招呼的伙計說話細聲細氣,雖為男子卻生的細皮嫩肉。
月傾寒二人將馬匹交給了他,之后便抬步進入了酒樓。
正是飯點,一樓內的客人卻是不多不少,差不多有三十多個。卻沒有一般酒樓的喧鬧,反倒是較為安靜。
偶爾有人會互相交談幾句,也是輕聲慢語,與其它國家酒樓的熱鬧大不相同。
“兩位小姐,歡迎光臨本酒樓,請問您是到樓上還是在樓下?”又是一名伙計迎了上來,這名伙計說話同樣細聲細氣,面容白凈,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地花香。
風靈道:“樓上吧!”
“好的,兩位小姐這邊請。”伙計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月傾寒和風靈跟著伙計上了二樓。
二樓的食客更少,兩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伙計笑道:“請問二位小姐想吃些什么?”
風靈看了月傾寒一眼,見其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對伙計道:“你們這最拿手的上四樣便可。”
“好的,兩位小姐請稍等。”說完,伙計就下去了。
上菜的速度還可以,一刻鐘左右便上齊了。
一盤由七色花瓣裹著的肉片。
一盤看上去很普通的炒肉絲。
一份燉雞,只不過原本的菌子蘑菇換成了各色的花瓣。
還有兩碗粥,白色的靈米裹挾著淡粉色的花瓣,散發著淡淡的甜香,很是勾人食欲。
月傾寒拿起筷子,先夾了一片被藍色花瓣卷起的肉片放入口中。
清脆的花瓣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如果非要形容,應該是桃花香。
薄薄的肉片不知道是什么妖獸的肉,不油不膩,也不似正常肉類,而是一種爽滑的感覺,還帶著一點酸酸甜甜的味道。
風靈也夾了一片放入口中,細細品味之后低聲贊道:“很不錯!”
月傾寒點了點頭,夾起了一根肉絲放入口中。
看上去好似肉絲,實際上應該是用花泥做成的,帶著獨屬于百花國的韻味。
入口后有一股淡淡地花香在唇齒間散開,花香順喉而下,又緩緩沖入腦際,讓月傾寒覺得整個人都好似徜徉在花海之中。
月傾寒不禁夾了一筷子放進了風靈的碗里,然后筷子一轉,又伸向了那只燉雞。
風靈在一瞬間笑得彎起了眉眼,覺得整個人都幸福極了。她就知道,自家的小表妹是個細膩而溫柔的人,冷淡不過是對不認識的人而已。
月傾寒夾了一筷子雞肉放入口中,額,怎么說呢?
雖然味道不錯,但感覺只是在正常的燉雞里面放了花瓣而已,并沒有前兩道菜那樣有特色,感覺那么奇妙。
月傾寒又拿起羹匙喝了一口粥,嗯,和燉雞給她的感覺差不多,挺好喝的,但也僅僅是好喝而已。
“噔噔噔。”輕微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月傾寒沒有理會,依舊吃著面前的食物。
風靈卻是眉頭一皺,看向了樓梯口。
月傾寒手上的動作一頓,側頭也看向了樓梯口。
她知道,風靈絕對不是那種會因為別人在她吃飯的時候,發出一點兒聲音就不快的人,那就只能說明,上來的人怕是有問題。
一名身穿灰衣的男人走了上來。
他看上去在四十歲左右,氣質普通,面容也很普通,絕對是那種扔進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了的類型。
月傾寒在看到這個男人的一瞬間眉頭就是一皺,不過她沒有多理會,平靜地轉過了頭。
風靈的眼中卻泄出一絲冷芒,帶著殺意,不過她很快就轉過了頭,并未讓那名灰衣男人發現。
灰衣男人坐在了距離月傾寒兩人不遠的一張桌子邊,開始點菜。
因為這個男人,月傾寒倒是無所謂,但風靈明顯已經沒有了胃口,連筷子都放下了,只一個勁兒地喝粥。
月傾寒輕輕放下筷子,叫了伙計結賬。
風靈放下羹匙,看了自家表妹一眼,眼中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好好的一頓飯,竟是被她的情緒給攪了。
月傾寒對她微微搖頭。
風靈不禁微笑。
二人結了賬,出了酒樓。
風靈冷冷地道:“表妹,我要殺了那人。”
月傾寒皺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表姐。”
月傾寒雖然只說了兩個字,風靈卻是懂了,她垂了垂眸,低聲道:“表妹,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這種人,該死!”
月傾寒點了點頭,淡淡道:“他會找上我們的。”
風靈一愣,隨即點頭道:“也是,他怎么可能放過我們。”
二人取回馬匹,翻身上馬離開了小山城,朝西方而去。
時辰還早,她們還想再趕一段路。
她們走后不久,那灰衣男人也結賬離開了酒樓,向她們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竟是連剛點的餐也不要了。
黑夜來得很快。
月傾寒和風靈下了官道,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收了馬匹,點起篝火,扎下了帳篷。
風靈盤坐在篝火邊,閉目靜靜地修煉。
帝流漿是天道給予天下生靈的福澤,風靈雖然沒有月靈體,卻也受益匪淺,修為距離君階后期更近了一步。
月傾寒則坐在火堆的另一邊,她背靠著大樹閉目養神,卻并未修煉。
她吸收了先天陰眼,修為增長過快,短時間內不適合再提升修為,要以穩定修為為主。
夜色越來越深了。
火焰灼燒著枯枝發出噼啪聲,微風吹動了樹葉,帶來陣陣蟲鳴,偶爾還能聽到草葉的晃動聲。
月傾寒突然感受到了風中帶來的一絲危險感,她緩緩睜開了雙眼,卻正對上風靈睜開的眼睛。
二人對視,眼中都閃爍著淡淡的冷芒。
隨即,二人閉上雙眼。
月傾寒的身體微微下滑。
風靈的身體則向后軟倒,軟靠在了她身后的樹干之上。
夜,更靜了。
月傾寒兩人的呼吸聲變得均勻而細微。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篝火旁。
借著火光,可以勉強看清那人的樣子。
他穿著灰衣,相貌普通,氣質也很普通,正是月傾寒二人白日里在花間酒樓遇到的那名男人。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見月傾寒和風靈都沒有反應,才小心翼翼地、緩緩地走向月傾寒。
篝火依舊跳動著,沒有任何的異常。
男人的腳步很輕,也很穩,踩在地面上,竟是連一點兒聲音也不曾發出。
他來到月傾寒的身邊,靜靜地觀察著月傾寒,從頭到腳,不放過一寸。
在確定月傾寒確實是一動不動了之后,他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月傾寒的臉頰。
月傾寒依舊一動不動。
男人蹲下身體,伸出食指在月傾寒的身上連點了幾下,封住她的靈力。然后他伸出雙手,作勢要將月傾寒抱起來。
可他的手伸到一半卻停了下來,轉而向月傾寒的胸口抓去。
在這一刻,風好像都停了。
月傾寒豁然睜眼,眼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她翻身而起,喚出問月劍,一劍朝男人當頭劈下。
男人似早有準備,身形驀地向后退去。
然而,月傾寒現在是真的有些怒了。
就算是普通女子,被一個男人襲胸也是絕對不能忍受的,更何況是她這個天之驕女級別的大小姐了。
月傾寒直接施展了閃月,身形眨眼間出現在男人身前,一劍將其劈為了兩半。
碎木頭、碎金屬、碎皮等等,各種材料掉了一地,發出一連串噼里啪啦的聲音,這男人竟然只是一具傀儡!
月傾寒卻似早就知道,毫不驚訝,輕喝一聲:“表姐!”
風靈驀地翻身而起,彎弓搭箭,對著左側百丈外的黑暗就是一箭。
青色的箭矢劃破了夜的寧靜,帶著尖嘯聲破空而去。
月傾寒在一瞬間施展了化凰,急速追在了箭矢的后方。
箭矢所指的黑暗中,一道身影一閃而過,朝遠方遁去,其速度之快竟是不比此刻的月傾寒慢上多少。
月傾寒雙眼微瞇,背后雙翼一震,速度加快了兩分,緩緩地拉近了和前方那道身影之間的距離。
前方逃著的身影感受到了來自背后越來越近的壓迫感,竟是也提高了速度。
雖然依舊沒有月傾寒的速度快,卻也減緩了二者之間距離拉近的速度。
“嗤”的一聲,一道青色的箭矢朝前方的黑影射去。
黑影微微側身,躲過了這一箭,卻因為這一側身的停頓,被月傾寒拉近了十多丈的距離。
“嗤!”又是一根箭矢。
黑影再次側身躲過,卻再次被月傾寒拉近了十多丈的距離。
眼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不足二十丈了。
那黑影卻突然回身,揚手便朝月傾寒扔出了一大把符。
“轟轟!”“嗤嗤!”符全部凌空炸開。
各種刀芒、劍氣、火龍、冰箭等等,足有一百多道,威力達到帝階的攻擊鋪天蓋地般朝月傾寒迎面襲來。
月傾寒的瞳孔一縮,這么多的帝階攻擊,她若是硬接,那可真是不死也要受重傷。
她背后的雙翼一震,身體騰起,直飛入空。
在她的腳下,無數的攻擊呼嘯而過,將她身后三十丈內的樹木、花草盡數打成了飛揚的碎屑。
碎屑被火焰一燒,全都化作了漫天的火蝶,盤旋飛舞,卻在遇到冰和水的時候被撲滅,化作淡淡地白色霧氣,為夜色添上了一份朦朧。
地面上出現了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坑洞,好似被戰火摧殘過的城墻,光是看著就讓人心驚肉跳。
月傾寒雙翼一展,凌空再次朝前方追去,卻再找不到那道身影的蹤跡,茫茫黑夜,竟是無從追起。
“表妹,你有沒有受傷?”風靈追了上來,關切地問道,天知道,當她看到那一大把符朝月傾寒攻去時,她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我沒事。”月傾寒皺眉看向前方的夜色,解除了化凰狀態,淡淡地聲音中帶上了一點兒無奈,“只是人跑了。”
“唉!”風靈輕嘆一聲,卻也沒有太在意,拉過月傾寒的手向篝火處走去,“跑了就跑了,總會再遇到的。”
月傾寒點了點頭,隨著風靈走。
那人的逃跑,其實月傾寒心中還是有些小郁悶的,只是她性子比較淡,不怎么在意罷了。
早在花間酒樓時,月傾寒和風靈就發現了那灰衣男人的不對勁。
月傾寒憑借靈敏的感知,發現他身上的靈力波動極為駁雜,且隱隱帶著陰氣。
而風靈則靠著超凡的嗅覺,聞到了他身上那股,獨屬于不同源的靈力在一個人體內時產生的酸腐氣味。
每個人體內的靈力,都是一點點、日積月累修煉得來的。
在這個過程中,靈力已經打上了修煉者的標簽,就算傳給了別人,也不太可能完全屬于那個人。
這就好像更換器官需要配型,而配型的相似度基本不可能達到百分之百是一個道理。
兩個人的靈力如果長時間存在于一個人體內,必然會產生排斥。
而排斥的久了,靈力就會產生某種特殊的變化,類似死水,會產生一種特殊的酸腐味道。
風靈聞到的,就是這種味道。
這種情況,基本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采補了很多的女子,而且還不是只采補元陰的那種,而是吸收對方一身修為和生機的那種。
女子體內的靈力多多少少會帶一點陰屬性,因為女子天生屬陰。所以才會導致灰衣男子體內各種靈力匯集,排斥不停,又隱隱帶著陰氣。
風靈要殺他,是想起了風雪的遭遇,心中有恨。
而月傾寒則斷定一個采補無數的人不可能放過她們兩個,所以,故意等在這里,就等著魚兒上鉤,一舉殺之。
奈何,那灰衣男子太過謹慎,不僅先下了高階迷藥,竟然還弄了個傀儡過來百般試探。
月傾寒本來準備將計就計,靜觀其變。
所以,那傀儡摸她的臉她忍了,反正就是個傀儡。
封她的靈力她也忍了,反正她身體強度夠強,那傀儡封靈力時用的力道對她根本沒用。
可她萬萬沒想到,那灰衣男子竟然謹慎到,在封完靈力的情況下還控制傀儡…真是,簡直了!
這個是月傾寒不能忍受的,傀儡也不行。
所以,她出手了。
于是,那灰衣男子跑了…
費了半天勁,甚至讓一個傀儡占了自己的便宜,結果還是讓對方給逃了,若不是月傾寒的性子淡,換個別人,真的要暴走了。
月傾寒和風靈回到篝火旁,也沒有進帳篷,就在火堆邊坐了一夜,那灰衣男子卻是沒有再出手。
第二日清晨,二人便騎上踏風龍馬,繼續向百花秘境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