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三刻,雪勢才漸漸小了。
肉肉午睡醒來,一頭拱進衛嘉樹懷里,一邊拱一邊叫:“麻麻”小崽子的叫聲奶甜奶甜的。
管親娘叫“媽媽”,其實是很早就有的叫法了,只不過比起娘親、母親,有些不夠正式,因此只有牙牙學語的小孩子才這么叫。
大概也是因為“媽媽”的發音比較簡單易學吧。
宣承熠見兒子叫“媽媽”叫得已經非常清晰,不由一喜,忙戳著兒子的臉腮道:“叫‘父皇’!”
衛嘉樹黑線,這個有點超綱了。
果然肉肉一頭埋進衛嘉樹懷里,甩了他父皇一個圓潤的后腦勺。
宣承熠露出不快之色,“這個不孝子!”
衛嘉樹差點沒翻白眼,“皇上,他還不滿周歲呢!”滿打滿算也才十個多月大,你就教肉肉這么復雜的音節?若是叫“爹”,興許還有可能學會。
宣承熠臉色悶悶的,“明明叫你叫得那么痛快!”
衛嘉樹得意地道:“那是因為我天天陪著肉肉!”——兒子當然跟我更親!
宣承熠嘆道:“朕日理萬機的,哪能跟你似的,這般清閑?”
衛嘉樹腹誹,何止是日理萬機,更要陪后宮這么多美人。
如今貴妃復寵,好吧,雖然算不上多得寵,但也分走了后宮一杯羹,除此之外,她這個良嬪,以及慧嬪、胡才人、顧才人、劉采女、姜采女、張采女等一干新人舊人,還有麗妃、謹妃、誠妃、賢嬪那里,皇帝也總要偶爾去坐坐,當真是白天忙、夜里更忙!
其實皇帝來她宮里已經算是十分頻繁了,像謙嬪、紀婕妤這些失寵嬪妃,只怕一個月都未必能見到皇帝一次呢!
“幾日沒見,頭發似乎又長了些。”宣承熠摸了摸兒子圓潤的后腦勺,如是感慨。
是啊,肉肉的頭發生得正好,烏黑茂密,摸起來也軟絨絨的。
衛嘉樹也忍不住順勢擼了兩把,這手感,僅次于小愛。
“媽媽”肉肉揚起肉感十足的臉蛋,仰望著自己的親娘,那烏漆黑的眸子里分明倒映著衛嘉樹的笑顏。
衛嘉樹笑得燦爛,她扒拉著手指頭:“還有不到兩個月就滿周歲了。”
周歲禮是孩子成年以前,最后一個隆重的慶賀了,再往后的小生辰,便不會這樣大辦了。
宣承熠只覺得此刻的嘉樹格外叫人覺得溫馨,他語氣溫和地道:“到時候,朕會吩咐內務府,辦得熱熱鬧鬧。”
說著,宣承熠又捏了捏兒子的屁桃臉,“叫‘父皇’!”
肉肉歪著肉呼呼地臉看著眼前這個煩人的家伙,他扭了扭身子,不情愿地喚了一聲:“父父”
父父是什么鬼?衛嘉樹一頭黑線,大概是“皇”是三個音節,發音太難了吧。
宣承熠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他一瞬間綻開燦爛的笑容,連眼底都染了笑意,“修佑真乖!”
“乖!”肉肉呲牙學舌。
衛嘉樹暗忖,這小崽子學話倒是蠻快的。
宣承熠忍俊不禁,不愧是朕的兒子,又乖又聰明。
待到雪完全停了,皇帝才離開長秋宮,回去批折子了。
傍晚時分,敬事房抬了暖轎來接良嬪去乾清宮侍寢。
華美玲瓏的春恩暖轎在長街上緩緩而過,彼時正當暮色西斜,各宮嬪妃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宮苑。
不知多少宮娥翹首望著那泥金朱漆的春恩轎,甚至還有低品級的女御自側門半掩著身子,凝望著那已經許久不曾乘坐的暖轎。
“又是良嬪…”
“這個月已經是第五次侍寢了呢!”
“人家天生麗質,生了孩子,還能有少女般的身段!皇上當然寵愛得緊!”——這是女御們飽含酸意的嘀咕聲。
“聽說良嬪娘娘是個天仙兒般的美人呢…”
“比胡才人還美嗎?”
“良嬪娘娘比胡才人可得寵多了,肯定比胡才人貌美得多!”——這是宮女們正在交頭接耳。
衛嘉樹耳力極佳,即使身在暖轎中,也能聽個七七八八。
她無奈搖頭,紫禁城就這點不好,嬪妃的宮苑一座座緊挨著,敬事房去接了誰,別的宮立刻就能知道。
寒冬臘月的,不呆在通了暖氣的殿閣里,一個個都跑出來看春恩轎,當真是一個個閑得乳酸!
衛嘉樹忍不住催促:“快一些!”
有時候,耳力太好,也未必是好事。
好在長秋宮離著皇帝的乾清宮近,只需走一小段長街,然后便進入了乾清宮東側的長道,這里總算是耳根子清靜了。
衛嘉樹忽的覺得有點煩,得寵自然有好處,但壞處就是永遠別想清靜。
她心里突然忍不住琢磨,若是她失了寵——貴妃與她結親,不再為敵,麗妃與她利益相關且十分要好,謹妃受過她的恩惠、誠妃也與她十分客氣,其余的嬪位,都不足以對她構成威脅…
也就是說,她就算失了寵,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了。
皇帝的寵愛,于她而言,貌似已經不是必需品。
“想什么呢?”
聽到這個熟悉的男聲,她瞬間清醒,看著眼前不知何時冒出來的皇帝陛下,她連忙起身見了一禮,笑著說:“來的路上,瞧見各宮正門偏殿有不少宮人女御探頭探腦呢。”
宣承熠笑了,“她們那是羨慕你呢!”
衛嘉樹苦笑:“應該是嫉妒更多一些吧。”
宣承熠“唔”了一聲,“你不必理會她們。”說著,他執著那雙溫軟的柔夷,語氣忽的灼熱,“安歇吧。”
讀作“安歇”,其實寫作“滾床單”。
根本就是不得安歇好伐?
一通激烈的雙人運動過后,衛嘉樹被迫枕著皇帝遒勁的臂彎,香汗淋漓的臉頰上滿是倦色。
宣承熠卻是一臉饕餮足了的歡愉之色,嘉樹的腰身可真軟,那樣的角度,都拗不斷…
那雙腿也是極修長柔潤,簡直是無骨一般。
宣承熠心中品味著方才的絕美滋味,心下卻稍有些遺憾。
只可惜嘉樹一直吃著藥,要不然這會子想必就該有二胎了。
不過…路惟忠回話,那藥已經快吃完了。
等吃完了那藥,嘉樹會怎么做呢?
宣承熠眼底忽的有些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