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其實另有一因讓宋凜直覺趙拓所言不可行——一切推論,似乎太過順理成章。
眼下證據雖未完全明朗,但無一不將矛頭指向將軍程振。
可事情真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明了簡單?
若果真都為程振所謀,那其用心,未免太過深沉可怕又顯多余重復。
程振何來栽贓的動機?又果真存在嫁禍的必要?
另,栽贓也不過后話,最讓宋凜在意,且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為何要滅劉員外全家。
一個活口都不留,莫非只因劉員外意外獲悉程振謀反的狼子野心,故而慘遭滅門封口?
而程振嫁禍,只為尋個替罪羊羔,誰來頂罪并不重要,得以摘清自己便好?
是真是假,當下并不好定論。
如欲進行驗證,則非明確信物失竊的具體時日不可。
宋凜只知發現信物失竊,是在四平二十七年十二月廿九日,而滅門慘案早其數日發生,即四平二十七年十二月廿五日夜里。
若信物被盜于滅門之后,那程振即主謀要犯也并非于理不合。
可,若信物被盜在前…
即是說,盜取信物之人,從一開始便心有決意,勢必將罪名扣在他宋凜頭上。
一切都早有蓄謀,如此強烈的針對性,程振當不具備才對。
于程振而言,四平皇宋禎,膝下三位皇子,不論誰出事,于情于理,繼承皇位,都與他毫不相干。
他雖是開國將軍,但畢竟不隨宋姓,終歸是個外人。
由此即可排除程振嫁禍栽贓之疑。
既非程振,那欲害宋凜之人,果然還是宋致?
只宋致才對宋凜宋澄恨之入骨,深惡痛絕。
他們二人,不論誰被治罪,只要能去其一,皆如雄鷹斷翅、力盡弓折,于宋致而言,都絕對地大有裨益。
哪怕宋致欲統霸業傳世千秋,亦可不必大費周折。
如若失去宋凜輔助,那宋澄與宋致相抗,勝算必將大打折扣。
雖然明眼皆知,大皇子建樹頗多,又常年領兵打仗,單就氣勢方面,也比宋致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最主要,其亡母德容皇后周衛央,至死都為皇帝宋禎最愛之人。
但也無人敢忘,擁躉宋致,希望他能登基稱帝之人,乃朝中位高權重、黨羽頗多、又深得宋禎龍心且手握重兵的右相張國遠。
相比之下,左相王衡這邊就顯得有些勢單力薄。
是故他們二人若果真對陣,宋澄贏的幾率,其實不大。
可若有幸,宋澄終被治罪,那么宋凜就更加地不足為懼。
宋致要對付宋凜簡直輕而易舉,甚至無需絲毫忌憚,皇位便可收入囊中。
一來宋凜勢單力薄,二則,他胸無大志…
宋凜不愿繼續深想。
他確不與宋致親近,宋致也將他同宋澄一樣,視為眼釘肉刺,可他們畢竟還是兄弟。
又宋致被他看著長大,素來隱忍膽小如他,當不會做出如此有違人倫大義之事才對。
雖然自那鮑氏公子出現,宋致便性情大變,心性再比不得從前…
可不論如何,到目前為止,宋凜終無確切證據指認真兇。
比起無端猜測,總還是揪出奸細逐一問明才最可靠必要。
如此,宋凜總算收回思緒不再胡思猜想。
視線落回矮幾,欲設法查找內奸之時,無意之中卻瞥見好一陣未有響動、就那樣目不轉睛把他盯著的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