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歸問,高南面上并無不悅,劉全心中有氣卻不好發作,遂偏頭假作未聞之態,以些微彰顯不滿。
庚年仍舊悶聲不語,看他二人氣氛僵冷,雖有意好言調和,然他素來話少,待到用時,更覺詞窮。
“行啦,莫要耽擱咱家時間!
劉全,你不肯如實講來,莫非是心中有鬼?”
看劉全一副絕不配合的模樣,高南無奈,只好唇舌相激。
好在劉全是個率真直性之人,即便曉得高南話中本意,也還是義無反顧跳進去。
“你休得含血噴人!我等盡忠職守,日日在空桑室前衛護,彼此皆可作證,何來偷偷外傳消息的機會?!”
“有無機會,咱家說了不算。”相較于劉全的急火攻心,高南顯得自若淡定,有條不紊。
“值守空桑之人,統共十二,每四個時辰、四四更替輪翻,若果真有意出賣主子,可謂隨時隨地輕而易舉!”
劉全語塞,回望一眼庚年,無可反駁。
但照高南此種算法,那他們所去之處、所見之人,實在多不勝數,讓他們一一回想并逐一言明,不太現實。
“不論你相信與否,我劉全問心無愧…”
“口說無憑,單憑一句問心無愧,咱家可沒法同主子他們交代!”
有意無意,高南取下耳后別的白色黎明,拿在指尖轉動,視線卻一直落在劉全身上。
見其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最后定定神長吁一口氣,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表明:“如此,便拿我這項上人頭擔保好了!”
似乎就等劉全這話,高南嘴角揚起,隨手將蘭花扔進花圃,便輕拍上劉全的肩頭,語調歡快:“項上人頭倒不至于,只要,你二人肯按咱家的吩咐行事,洗清嫌疑?自然不在話下!”
聽高南說得成竹在胸,劉全庚年面上神色大有緩和。
雖不滿他故意拿話激將,卻也敵不過他再又補充的誘惑。
“主子還說了,若能順利揪出內奸,便可滿足參與行動的每人一個愿望,當然,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圍內…”
臉上的笑逐漸凝固,高南心虛腹鼓。
他并不認為自家主子會有如此想法,滿足愿望這等虛幻飄渺之事,怕也只有蕭立才敢出口。
故而楊柳房內,他才躊躇為難,并不想應下蕭立所請所求。
可若能查明內奸,解決宋凜的燃眉之急,再如何耗時費力,高南也在所不辭。
只可惜委屈了侍衛劉全,這還是高南頭一回咄咄逼他。
行水宮內,若說有誰純粹誠服于三皇子宋凜,高南為其一,劉全便為那位居其二之人。
不論行事風格,品德脾性,甚至說話方式,劉全都極盡可能同宋凜學習。
不說出世為將,好歹近朱而赤,提升一些個人修養。
只可惜,數年下來,他也未能習得宋凜百之一二。
“南公公?南公公?”庚年細若蚊吟的呼喚,打斷高南思緒,“那我和劉哥,接下來要如何做?”
一盞茶功夫之后,劉全庚年回至主庭,將守侍護衛及太監宮人,分兩批分別于相隔較遠的兩處空地召集,高南則回至自己耳房,研磨提筆開始書寫東西。
他雖然能識幾個大字,但宮內其余人等,目不識丁者,大有人在。
為方便眾人,他只好繪之以形,但求傳神理解。
耳房之外,天色已經完全放亮,主庭那邊聲音細碎,聽不真切,高南聚精會神,待畫完最后一筆,吹磨晾干之后,才收入袖中去同劉全庚年會合。
“南公公,我和劉哥各挑了幾人,您看是否現在出發?”
高南不應庚年之問,視線落向跟在后面端正筆直的十人,面色嚴肅提醒:“此番出宮辛苦,既然自愿隨同,便不好再牢騷抱怨,可都明白?”
眾人齊齊應是,誠惶誠恐一閃而過,一個個都有些喜不自勝。
畢竟這么多人一道出宮,還從未有過,加之出宮的目的,本就讓人欣喜愉悅。
“若被咱家聽見半個累字,小心扣他一個月工錢!”
“是!”
“劉全,你領他們先去換了常服,便在宮門口等著,咱家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