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安的揠苗助長式提升,速度極快,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時間。
他不需要鞏固什么境界,因為他要做的,就是把境界提升上去,以已身為橋梁,把那兩人的神魂,從巨人體內引出來。
如此一來,即墨淵也會受傷,他的肉身終究是保不住了,但能帶出完整神魂,無論是他自己重修還是由丹后娘娘用神木重塑肉身,都不是難事。
這個方法,至少有一線生機,海安想試試。
“你想好了,我就讓潛伏的神木種子再次發芽,撐破星云陣,帶你進去。
此次,只可成功,不可失敗,也沒有回頭路,如果你中途想反悔,我也不會給你退路。
我丹后縱橫靈界這么多年,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軟之輩,我可不會浪費力氣去救無關緊要的人。”
“海安心意已決,還請丹后娘娘成全。”海安行禮,之后給了丹后一個燦爛的微笑:
“都說朝云姐姐與丹后娘娘不但容顏相若,性格也相似。但我覺得不然,朝云姐姐心太軟,又太感情用事了。只有丹后娘娘,才更當得起女中豪杰。
我真的好羨慕大哥和朝云姐姐的愛情。可惜,我終究是無法體驗。”
提到秦朝云,丹后娘娘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笑意:
“你可以留下三滴精血,如有可能,我會用神木塑體,助你分身重生,但重生后,只能以物為體,你就不再是人了。”
“多謝丹后娘娘。原來娘娘只是面冷心善,心中也有情。”海安笑了,三滴精血,從指尖飛出。
丹后速度很快,隨手取過一段神木枝干,不斷結印,將那三滴精血封入。
封入了三滴精血的樹干,變得有點人樣,就是渾身翠綠光禿,看著又有點奇怪,像是個手臂長的小樹精。
丹后隨手把這一段枝干丟給海博:
“神木塑體、精血為魂,只能說,是他的延續,卻再也沒了他的記憶。
這就像是一顆蛋,你留著慢慢孵化吧,具體多久能見成效,我也不好說。”
海博被族人封了血脈,無法開口道謝,只能抱著這一截木頭,對著丹后娘娘跪拜,磕了三個頭表示感謝。
海安不敢回頭,他怕看到二哥的樣子,讓他動搖前進的信念。
“大哥,二哥,安兒從不是累贅,有些事,我也能做到。”
隨著新的神木被催生,一節枝椏戳破星云陣,海安一咬牙,一腳踏了上樹葉。
神木一晃,靈活地扭動了一下,就將海安又甩回到紫微星內。
如今,紫微星生態被破壞,海嘯呼嘯,火山爆發,整個大陸都是風雨飄搖。雷鳴閃電不斷,普通人再難存活。
這時候,天地之間,只有一尊巨人,頂天立地,矗立大地。
遠遠地,還能看到巨人熟悉的模樣。
海安鼻子一酸,這是他大哥的肉身,終究是沒辦法留下了。
不,不全是,是那軒轅破,集合了萬千海族血脈,全都融入到了即墨淵的肉身里,改造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行動!”
丹后娘娘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她終究是擔心女兒,也隨著神木一起傳送進來,與她一同趕來的,還有一身黑衣,冷酷無言的星盜王。
“你們則呢么來了?”海安有點激動。
丹后娘娘點點頭:“你一個人太難,我們幫你一把,這天地之大,還沒有我夫妻不能去的地方。
你盡管施為,不用擔心其他,如果星力不濟、血脈之力不足,我都會幫你。”
“好。”
別說,這兩位絕頂高手,只是往那兒一站,就讓人莫名心安。
海安畢竟只是個孩子,要他一個人來完成這么重要的事,說不忐忑,都是不可能。
如今看到這兩位,突然覺得軒轅破不過如此,就算奪了巨人身體,也不過如此,人家星盜王夫妻商量的是要把他當兵魂煉器煉化掉。
既然如此,他還怕什么?有他們在,大哥和朝云姐姐,一定有救。
海安心態平穩之后,心一橫,也不再管那么多,取出一些瓶子,這是軒轅一劍和海落給他的,都是他們雙方收集的海族人血液。
此時,這些血液突然都融入到海安身上,海安更是催動全身的血脈之力,將自己融化、融化、融化成水,然后又重組成一支箭。
他以身為箭,緩緩在巨人身上游走。
而此時,大量的海族之血,就順著那支神魂之箭,進入到巨人身體。
此時,海安的意識還在,甚至朝著巨人的意識海里喊話:
“大哥,朝云姐姐,你們在哪兒,快出來,星盜王來了,他有辦法處理這個巨人。”
“哼,狂妄!”
一聲吼,順著海安的聲音,直接焚燒過來。海安只覺得渾身戰栗,所有意識都快消散。
海安還在堅持,他怕自己堅持不到接引大哥和朝云姐姐。
還好,隨著那一聲之后,巨人體內的世界,就安靜了,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牽制著他。
海安繼續以身為引,以海族血脈之力,穿行在這具特殊的身體里。
軒轅一劍不愧是博覽群書的人,給出的方法,確實可行。
現在這具巨人身體,是由海族血脈組成,身體的潛意識,都不會排斥海族人,尤其是海族最溫和無害的治愈之力。
海安就是借用海族萬民血,以自己的治愈氣息,暢通無阻地穿行在巨人身體。
秦朝云的情況,就更特殊了,她比海安還要迅速,是直接利用自己和楚淮之間的共鳴,以進入靈修的方式,闖入巨人體內的意識海。
那里,楚淮的意識還在,只是被牢牢鎖住,反倒是軒轅破的神魂,居然根本不再這里,也不知道在哪兒等著。
“秦朝云,你怎么那么傻,快走,再不走,我們都要沒命。
這里已經被他鎖住,他可能藏在細胞壁,熟悉溝通身體,等到將我煉化,他就能徹底掌控這具身體成神,他等了這么久,也不差這么點時間。”即墨淵有點頹然。
“即墨淵,你就知道趕我走。”秦朝云的聲音有點委屈:
“你可知,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生死都在一起。沒有你的日子,你讓我一個人,永遠沉眠嗎?”
“云兒。”即墨淵心頭一軟,聲音中帶著愧疚和無奈。
不等他們多廢話,即墨淵身上的鎖鏈突然蔓延,就像是有靈,驟然卷向秦朝云,將秦朝云也牢牢卷住,之后就將她困在即墨淵身邊,兩個人被捆成兩個蠶繭,面對面放著。
有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我看盡世間浮華,難得看到你們這么癡情的一對,既然如此,你們黃泉路上做個伴兒,一起在這里等死好了。”
“你就是軒轅破嗎?你這癡怨的語氣,是遇到了薄情之人?
那你怎知,不是別人深情錯付,而你自己或許才是最自私薄情的人。”秦朝云絲毫不懼。
“你胡說!”
“胡說嗎?或許吧。你們各執一詞,我也不知道誰說的對。
我只是去冰族秘境,見到冰凌雪,她給我講了一個幽怨的故事,如果是假的,那也是她胡說,你若不信,去問問她好了。”
雖說秦朝云曾經被冰凌雪擺了一道,甚至記憶都被剝奪,但他還是忍不住替冰凌雪不平,將壁畫里的故事,說了出來。
當然,秦朝云也是想賭一把,她想用講故事來拖延時間,他賭軒轅破心中還是有情,或者有憾,那就不會阻止她講故事。
講故事,也是一種拖延時間的有效手段。
故事的開頭,跟流傳下來的話本子描述一樣,紫微大帝年輕時候,愛上冰族天女冰凌雪,卻無力保護,最終為了換他一條命,將冰族天女留給了海霸天。
可惜,后面的發展,紫微大帝也想不到,她的真實情況,是兩個可憐女人共用一個身體!
夏初雪,就是海霸天最愛的婢女雪兒,她本是一個善良的女孩。
海霸天讓她吞噬了冰凌雪,而冰凌雪在知人間情愛之后,也不愿意再把自己貢獻給海霸天,寧可選擇被一個女孩吞噬。
之后冰、夏兩人融合,連海霸天都被她們欺騙了。
夏初雪雖然吞噬了冰凌雪,從此化為半冰人,也就是現在冰族的雛形。可她是個善良的姑娘,她的意識海,一直都是兩個人共用。
甚至有時候,夏初雪想要休息,就改由冰凌雪出現。她們倒是井然有序、互相扶持著、以這種靈魂共存的方式生存。
那一日,海霸天死了,夏初雪的魂魄殉情。只留下冰凌雪和海征。
冰凌雪以為,她終于可以追尋自己想要的愛情,終于可以跟她最愛的軒轅破重聚。
可惜,重逢也是絕望的開始。
她要的愛情沒有等到,等來的只有不斷的報復和背叛。
冰凌雪傷心欲絕之下,終于明白,或許那個叫軒轅破的少年,只是愛慕她的曾經的美貌,根本沒有真正愛過她。
秦朝云將冰族秘境的故事,一點點說出來,包括軒轅破冷落嘲諷她、當著冰凌雪寵幸別的女人、欺騙她奪走海征種種細節,都說的詳細,這種事情很難編造。
說到這里,就連軒轅破都有些崩潰,忍不住大聲辯解:
“你胡說!你胡說!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是冰凌雪先背叛我,是她不貞在先,還跟別的男人生下海族余孽。
我給了她們母子一條活路,已經是仁至義盡,我沒有逼迫海征,是他要跟我做交換,不是我,我沒有負冰凌雪!”
就在此時,即墨淵身上突然有一道炫亮的冰藍色光芒閃光,光芒一閃而逝,隨即在這身體內旋轉,很快找到一顆冰心,依附其上,化作人形:
“軒轅破,你還有臉跟我說不貞?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嘲笑我冰凌雪,唯有你,沒這個資格。
當年事,難道還要我重提?逃亡路上,我傾心于你,你卻不敢碰我,因為我是海霸天的人。
遇到海霸天,也是你無用,被他捉了去,史書上怎么沒寫,那日.你苦苦求我,哭的跟個女人一樣,你說你不想死。
難道你說這話的時候,不是在求我這么一個弱女子,用貞潔去換你的性命?我說我們一起死,我們殉情吧,可你沒這個勇氣。
男人果然都是可笑可恨,不說自己的無能,卻要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一個女人身上。
也就罷了,就當我看錯了人,你我從此為敵,為何還要裝什么癡情?
你的癡情,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的騙人把戲罷了,軒轅破,你真是可悲,連自己都騙。
軒轅破,你真的比不上海霸天。海霸天為了所愛之人,連海身冰心都能放棄。
你呢?你只是個可憐蟲,茍活億萬年歲月,心中也只有恨。”
“冰凌雪,你夠了!過去種種都過去了,既然你我都還活著,那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吧,我即將成神,你就是我唯一的神王妃。
我已經知道你的所有苦衷,以后定會對你寵愛萬分,我不會再接近別的女人,你是我唯一的神王妃,過去的都過去吧,我會為你也塑造一具神體,到時候,我們可以再要別的孩子。”
一道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他的容貌俊逸,居然跟即墨淵還有七八分相似。
看著眼前不再熟悉的男人,冰凌雪哈哈大笑,笑得有點顧不上形象:
“你果然是真的軒轅破,永遠都是那么自私會騙人。你哄著我,不就是因為這顆冰心嗎?沒有這顆冰心,你用什么化神?”
冰凌雪臉上的神情,突然轉成哀怨:“那你可知,這冰心,乃是你我的女兒所化,她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深埋在冰宮深處,從未見識過人間情愛,甚至連普通人吃的一個餅、一碗面,她都未曾嘗過。
還多虧了秦朝云送上門,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私地剝奪了她所有的記憶,只是想讓我的女兒,也能體驗一遭人間情愛,知大千世界的精彩。
因為我的小蓮兒早就命不久矣,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出去看看,可我們冰族圣蓮,對你們人類來說是至寶,一旦被你這樣的有心人利用,她的一生,又會變成我這樣的悲劇。
所以明知道很大概率會被發現,我還是讓她替代了秦朝云,用這個幸運兒的美好記憶,來送我家蓮兒最后一程。至少秦朝云的記憶里,沒有遇到你這樣讓人作嘔的自私之人。
哪怕明知道會被識破,她終究是曾經心懷愛和希望,她也從未被污染過,這顆冰心,才是這世上最純粹的冰心。
哪怕是我,也做不到了。”
說著,冰凌雪掀開了自己的斗篷,斗篷下的人,已經被黑氣籠罩。
“軒轅破,我已入魔,你還要我嗎?你若敢要,我就給你鑄一顆黑色冰心!我們一起成魔神如何?”
“不…不該是這樣。”軒轅破不停地搖著頭。
“出去吧,我欠你們的,今日已還。冰蓮心是無辜的,你們莫要再恨她,她脆弱的心靈,還活在即墨淵體內,她承受不住指責。
就讓我這個做母親的,為她做最后一件事。”
說著,冰凌雪將手中的璀璨冰心,丟向即墨淵。
而她自己,則猛地向前,沖向想要搶奪冰心的軒轅破,將他緊緊抱住。
黑色身影逐漸消散,化作黑色的堅冰,將軒轅破困在其中。
“冰凌雪,你瘋了!”
“是啊,我恐怕真的瘋了。”冰凌雪的聲音,變得不再那么色厲內荏,重新變回清澈純凈,甚至帶著一絲飄渺。
“我明明該恨你,可我還是,忍不住愛你啊。”
這種純凈的聲音,甚至將軒轅破的情緒牽動,好像重新回到了少年時。
那一日,他初見冰凌雪,她從水中走來,宛如圣潔的蓮花,那一刻,是他這一生,見過最美的風景。
他們相識相知,他顫抖著告訴她,他喜歡她。她沒有嘲笑,只有平靜地回應:我也喜歡你,那我們結婚吧。
可惜,他不敢娶她,不敢要她。
如果那時候,他再勇敢一點,如果他心中的抱負沒那么大,如果他帶著她從此隱居在紫微星,誰也找不到他們,那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可能他這一生,走不上強者巔峰,也做不了紫微大帝。可至少,他可以跟他的冰凌雪,長相廝守。
若入神長生,只有漫長的孤寂與冷漠,為何不,重新選擇,跟她長相守?
他好像回到了少年時,他好像看到她嬌羞的臉和含情脈脈的眼,真的,可以重新選擇嗎?
軒轅破都沒發現,他此時,已經和冰凌雪一起,進入了時間幻境!
就在剛才,冰凌雪用冰蓮心砸開了秦朝云身上的鎖鏈,秦朝云逼出身上的所存的神凰血,以她畢生星力為引,趁著冰凌雪困住軒轅破的片刻時間,布下了時間幻境!
專屬神凰一族的時間幻境。也是秦朝云這個神凰族小圣女,覺醒的專屬技能。
她母親的時間秘法,是真的操控時間,可以扭轉時空,改變寰宇。
秦朝云還做不到操控改變時間,但她的時間幻境,卻擁有極強的幻屬性,可以讓人以為自己重生了,回到年少時,重新走一遍自己的人生路。
當然,這只是一場幻境,而非真的改變。如果外界的身軀死去,幻境也就徹底結束。
就連即墨淵也沒想到,秦朝云和冰凌雪兩個仇人,居然在最后時刻,達成了一致。
早在隨即墨淵重回紫微星,秦朝云就已經猜到,冰凌雪既然有那么多憤怒不甘心,她就一定會回紫微星找紫微大帝報仇。
而從外界想要來紫微星,最佳途徑,也是她最方便的途徑,就是即墨淵!
即墨淵知道冰凌雪、冰蓮心母女倆算計秦朝云,還想偽裝秦朝云,又怎么可能跟冰凌雪配合,所以冰凌雪,必然是躲在什么物件上。
之后秦朝云就是借口給即墨淵收拾東西,找到了他戴著的冰靈之淚。
秦朝云的脖子上,也戴著一顆同樣的冰靈之淚,那是在云曦大陸的時候,即墨淵送她的禮物。
趁著即墨淵沐浴,秦朝云就默默將兩人的冰靈之淚調換。這事就連即墨淵都沒注意到。
他防著誰,也不可能防著秦朝云。
而秦朝云在換了冰靈之淚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將其丟入曦凰劍空間里,那里,可是秦朝云的絕對領地。
冰凌雪身份被識破,本以為秦朝云要找她報仇,沒想到還愿意跟她機會。
當時秦朝云說了自己的計劃,讓冰凌雪選,是送軒轅破一個人去幻境,還是送她們兩個人去,冰凌雪選了兩個人。
她心中的恨,從沒有忘記,愈發濃烈。愛,也會隨著恨,蔓延,濃郁。
她終究,有幾分奢望,哪怕是幻境,還是想要跟軒轅破重來一遍。
而為了實現她的幻境夢想,也算是報仇目的,冰凌雪,就接受了秦朝云的計劃安排,才有了現在的一切。
“海安,我們在這里。”
秦朝云的一聲呼喚,引來海安已經變成箭矢形狀的身軀,他的古怪身軀被液化,此時像是一灘水,能隨時融入到即墨淵的巨人軀體。
軒轅破現在被凍住,就更沒有人再能阻止他。
海安連忙破開巨人的皮膚,探入秦朝云和即墨淵身邊。
此時即墨淵還被鎖鏈鎖著,秦朝云已經無礙。
“朝云姐姐,快跟我走,星盜王陛下來了,他已經想到辦法對付軒轅破,只要接出你和大哥,別的都不用管了。”
“好,我們走。”
秦朝云想拉動即墨淵身上的鎖鏈,卻發現著鎖鏈,好像根本就跟巨人身體完全連接,專鎖神魂。
秦朝云因為是本體前來,又因身上的冰蓮心,砸開了鎖鏈。
即墨淵身上的鎖鏈,卻像是跟他融合在一起,根本就解不開。
“這可怎么辦?”
海安卻不急,不斷催促秦朝云:
“朝云姐姐別慌,丹后娘娘也來了紫微星,就在外面。我先為打開通道,你先出去向丹后娘娘求救,我在這里守著大哥。”
“好。”
秦朝云雖然擔心即墨淵,現在也知道,唯有如此,或許母親丹道通天,回有一些別的方法拯救即墨淵。
雖然希望渺茫,總歸是有希望的。
回頭看了一眼即墨淵,秦朝云臉上還掛著笑:
“即墨淵,等著我,如果能救你最好。
如果不能,我就回來陪著你,無論沉眠還是死亡,我們都在一起。”
“好。”即墨淵臉上也掛著笑容,不再拒絕秦朝云的提議。
海安還在催促著:“朝云姐姐,快出去吧,丹后娘娘和星盜王陛下擔心姐姐安危,他們等久了,怕是要拿我們海族人撒氣。”
秦朝云也不是猶豫不決的人,既然有了主意,轉身就走。她也愿意相信海安,不會對即墨淵不利。
等秦朝云的身影剛消失,海安一下子放松了許多:
“大哥,只剩我們兩人了,你先靜下心來,聽我說兩句。
我們海族,太難了,祖祖輩輩的犧牲、換來僅存的族人,海族高手盡亡,他們該如何面對未來的生活?
軒轅一劍說,我海族獨特的神圣血脈,注定不可能擁有平靜的生活。
我們強,則天下怕人怕被海族重新統治天下,霸主必不能相容;
我們弱,則海族血肉皆可為食,神圣血脈如誘餌,天下人誰不想破解成神的奧秘?破了一個軒轅破,還會有更多人覬覦。
或許這紫微星云陣的存在,對軒轅一族來說確實是桎梏,對我海族,確實是天然屏障。軒轅破把我們當豬養呢,怕人搶了他的食物,倒也保護了我們。
如今,海族子民已經重獲自由,沒人愿意繼續被禁錮,大家都想走出去。也唯有大哥你,才能帶給他們希望,才能帶領我海族子民,過上自由自尊的生活。
我長大了,懂事了。但也正因為如此,我更覺得自己的懦弱,我沒有能力去做這些事情,我也害怕面對未來的恐懼。
我怕我做不好,做不到。我不敢承擔這些責任,這些,明明是應該由大哥來承擔。”
“安兒,別胡說,你還有很多時間,大哥可以慢慢教你。以后,你也會成為一代明君。”即墨淵有一種不好的直覺。
海安笑了,笑得天真燦爛,像是被夸獎的孩子:
“大哥你真好。可惜,沒機會了。
大哥,你聽我說,我們海族,不能總靠別人,我們需要自救。
哪怕真要用到朝云姐姐,也只有種族存亡的時刻,而不是現在。
現在,我們還有辦法。至少我可以,替換你。用我的命,換大哥守護海族,真的很劃算。”
“胡鬧!家族祖訓,長者先亡,你忘了?!
海安,停下,你做什么?!”即墨淵憤怒異常。
奈何海安的身體已經化作了一灘水,融入到那些索鏈中。他的聲音還在飄蕩:
“就是現在,趁著我的意識被徹底吞噬之前,快走啊,大哥!不要讓我的犧牲白費,一定要,幸福啊。”
即墨淵只覺得胸口,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
他想拒絕這一切,奈何海安的意識還殘存,原本封鎖著即墨淵的那些鎖鏈,此時雖然松動,卻沒有完全解開。
這些鎖鏈,繼續糾纏在即墨淵身上,猛地將他甩從竅穴之中甩出,之后,方才收回。
“安兒!”
即墨淵伸出手,最后只抓出一滴深藍色的珠子,那似乎,是海安送出的記憶凝珠,是他最珍貴的記憶。
即墨淵將珠子握在手心,情緒有點崩潰。
星盜王大概猜到發生了什么,可現在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刻,總要有人,去承擔著一切。
不是即墨淵,就是海安。世上本無兩全法。
就是現在,煉器!
星盜王隨手將即墨淵困住,丟出紫薇星外,丟向海族眾人的方向。
秦朝云也隨著即墨淵飛去。
星盜王則與丹后一起,開始以軒轅乾坤罩為爐,以紫微星的地心火焰為燃料,將這巨大的巨人,逐漸煉化。
“不,我要回去,安兒可能還有救!”
即墨淵有點不甘心,解開束縛之后,就想要重返紫微星。
哪怕希望渺茫,他還是想再試試。
秦朝云隨他而去,此時為了防止他們搗亂,紫微星云陣已經再次封鎖,只能看到那漫天火焰,還有被困的巨人。
“不,安兒還那么小,這一切,不該由他承擔。”海博再一旁,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此時,對即墨淵的感情也很復雜,有敬畏,卻少了幾分親近,甚至還有一絲,恨。
這個人,是他最疼愛的弟弟,用性命換回來的。
海落重新封了海博的經脈,防止他繼續胡說,同時勸阻即墨淵:
“淵皇,海族不能沒有你。在種族大義面前,你當知如何選擇。”
“海族當恢復上古傳統,族長之位,由血脈之力最純粹者擔任,我若去世,族長之位傳海哲。”
即墨淵丟下一句交代,看向秦朝云:
“朝云,對不起。”
“我明白的。”秦朝云笑了:
“如果你是那種,可以放任親人死活不顧的人,就不是我秦朝云喜歡的即墨淵。
哪怕與天下人為敵,至少,你身邊還有我。”
秦朝云說完,閉上眼睛,身上星光流轉,氣息逐漸變得神圣起來。
原本已經停止生長,但還沒離開的神木,感應到秦朝云的氣息,連忙以枝干發力,再次戳破這無人看管的星云陣,接引秦朝云和即墨淵回歸。
兩人相視一笑,牽著手,一起飛上神木的樹葉。
“你們回來做什么?”
丹后娘娘正在守著煉器的星盜王,給他護法。她的鳳凰火,也時不時加一把,協助煉器。
他們夫妻是真的狠,完全把這個血脈巨人,當成一件兵器在煉制。
煉器到最后,軒轅破的神魂要么被煉化,魂飛魄散,要么就會被削弱到兵魂的地步,少許留存為器靈。
即墨淵連忙朝丹后行禮:
“感謝星盜王和丹后娘娘,在紫微星危難之時,前來救援。
即墨淵今日,怕是要辜負您和朝云的一番心意,我不能留下弟弟一人。”
丹后點帶你頭:“是個重情義的孩子,可惜,他已經死了。
你們海族的融體秘術,一經啟動,他就已經舍棄了他自己,將他的一身血肉、星力和靈魂,都融化為血脈之力,之后融入那巨人之體。
這個方法,其實有點類似于你們祖輩的血祭,一旦開始,無法逆轉。他也只是利用獻祭時殘存的一點靈智,將你救出來。
你現在再回去送死,如何對得起海安的犧牲?”
秦朝云也急了,上前拉著丹后娘娘的胳膊撒嬌:
“娘親,就沒別的辦法了嗎?我求您了,幫幫海安吧,他還沒滿十三歲,還是個孩子呢。
若是不能做什么,我們倆一輩子都無法心安。”
丹后娘娘,素來最寵愛自己的女兒,聽到秦朝云求情,也忍不住說道: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海安如今雖然已死,但靈魂之力并沒有完全消散,他的執念很強,不肯被輕易吞噬,他應該是怕你再遇到什么意外,想要隨時守護你。
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要將軒轅破的神魂引出,讓巨人身體里,只留下海安一人,我們可以用存靈煉器法,將他煉制成有意識的傀儡。
如此一來,他雖然沒了肉身,需要以傀儡的形式存活,但至少記憶還在,心性也不會大變。至少,他可以永遠陪在你身邊。”
即墨淵眼前一亮:“只要記憶還在,就是另一種形式的復活,我想試試。”
“你不怕死就去試試吧,此血脈巨人,可助人成魔,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設想,我們還要防止意外,不會現在停止煉器。
我能做的,只能暫時幫你撤去神凰火,讓你們少受煎熬。
你要進入,就要忍受地心火的煎熬,以最快速度出來,防止被困入其中。”
丹后娘娘停手,但星盜王不會停手!他們要防止任何意外,既不能讓軒轅破利用巨人成魔,也要防止即墨淵心性大變,在滅了軒轅破之后,以巨人之體成魔。
“我們一起去!只有我才能掌控冰凌雪的黑暗玄冰。”秦朝云忙道:
“冰凌雪可能還有意識,我會跟她溝通,我答應過她的,我們只要淬煉了軒轅破的一身星力,完全可以留他一條性命,讓他被冰凌雪帶走,做回普通人。”
丹后大怒:
“冰凌雪?她這罪人,還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囂張,跟她廢話那么多做什么,這世上,還沒有我們神凰火融不了的玄冰!大不了把他們一起煉化!”
秦朝云沒跟母親辯駁,點點頭,嘴巴上答應得好,h之后就跟著即墨淵一起,重新飛回巨人體內。
即墨淵一直在喊海安的名字,奈何,整個巨人的身體沉寂,再也沒半點回應。
他們只能重新定位到那黑色玄冰和軒轅破,這兩人,還深陷在秦朝云創造的時間幻境里。
秦朝云有點好奇,忍不住窺探其中:
幻境中,軒轅破被海霸天的人廢了一身星力,甚至連海霸天的面都沒見到,只能放棄一切報復。
冰凌雪對他不離不棄,帶著他逃到紫微星,兩人誤打誤撞,闖過紫微星云陣,在這世外桃源,生了十幾個孩子,過上了幸福安寧的生活。
只是秦朝云的探視,像是一道引子,引發了軒轅破的警覺,已經中年的軒轅破,突然抬頭仰天:
“我軒轅破,乃天命成神之人,豈能被小小幻境迷惑?紅塵心結,我也算解了,從此后,這世上再無人能困住我的腳步!”
“砰”
一聲巨響。
黑色玄冰,在這一刻猛然炸裂。
幻境中,軒轅破以決絕的姿態,一柄長劍,刺入他懷中發妻的心口。
“為什么?為什么哪怕是幻境,你都不肯真心待我?”冰凌雪身上的冰雪開始融化,氣息也越來越弱。
軒轅破冷冷地回應:
“我待你是真心的,我也曾真心愛你,你是我唯一想要攜手看紅塵的女人,可我軒轅破,從來都不是甘于平凡的人,你注定只能時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不時全部。
哼,狂妄之徒,敢對我軒轅破用幻術,還是你自己,停留在此吧!”
軒轅破的話音剛落,秦朝云就感覺到一陣漩渦,她和軒轅破交換了位置。
眼看著秦朝云的身體浮起,即墨淵里臉色平靜,看向對面破冰而出的軒轅破:
“我明白了,你不只是跟我共用一個軀體,原來,你一直在我體內潛伏!我才是你最大的蠱,只要我活著,你就能不斷復生。
想殺你,其實也不難,不過是,一條命而已。”
看著秦朝云快被旋渦吞噬,即墨淵也不再猶豫,眼中的堅持一點點消散,化作一絲不舍。
他的手驟然抓向自己的心臟。
“不,你別發瘋,我們還能商量!一個小丫頭而已,你喜歡?我放了她就是!”軒轅破一甩手,將秦朝云如布娃娃一樣,往即墨淵身上甩。
他們本就在巨人體內,相距不遠,這么一甩,即墨淵要不想秦朝云摔落,就只能停手來接。
好在,他為了接秦朝云,終究是停了手。
即墨淵的軟肋,一直都很明顯,就是秦朝云。
“放我們走,只要我活著,你還有機會復生。還有安兒,將他的魂魄放出來,他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孩子,你吸收了他的血肉也無妨,我只想要一縷魂魄。”
“已經死了的人,我怎么給你找一縷魂魄?不想死就快滾,否則,你們就永遠留下來陪我!”軒轅破有些不耐煩了。
被即墨淵發現這個秘密,對他來說,也是個麻煩事。
不過無妨,現在破了所謂的時間幻境,對他軒轅破來說,紅塵道心,反而是一種突破升華,親手殺死冰凌雪之后,這世上,在沒有任何事情,能將他羈絆。
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掌控這具身體,再將即墨淵吞噬,一切就都完美了。
即墨淵不再看軒轅破,背對著他,似乎是準備逃命。
他不舍地看向懷里的秦朝云:
“朝云,我想陪你浪跡天涯、陪你去云曦大陸,親自找回失去的一切。
我想看你穿上紅嫁衣,我想和一起相伴,哪怕每日為你做點吃的,只要看到你的笑容,我就什么都不奢求了。
可惜我,做不到了。
還好,冰蓮心吞了你的記憶,這一切,對你來說,可以當成一場夢。
夢醒了,你的生活,還可以重新開始。你可以改個名字,那秦朝云發生的故事,就不是你,你把自己當成看客,不要入戲,就不會那么難受。
姬云塵性格雖略有偏執,但他對你的心意為真,只要稍加引導,他定能成為良伴。
玉照天俠肝義膽、責任心重、胸懷天下,而且與你青梅竹馬、情誼深厚,也是可靠之人。”
即墨淵的手,終究是落在了自己的心臟,身后那軒轅破,也是萬萬沒想到,即墨淵能這么狠,他還真是,自殺了?
看著自己的魂魄逐漸消散,軒轅破喃喃出聲:
“我終究,還是錯算了人性。”
“朝云,永別了。”即墨淵的臉上掛著笑,他伸出手,想要抹去秦朝云這一點憂傷的記憶。
奈何秦朝云抬手,將他的手擋住,而她身上,已經燃起熊熊烈火。
“即墨淵,你閉嘴!你從來都沒問我怎么想,憑什么替我做決定?
不就是死嗎?我神凰族能涅槃重生,我又怕過誰?
即墨淵,你若不怕,我們就一起涅槃。讓過去的都過去,涅槃之后,你一定要找到我。”
熊熊烈火,再巨人體內盤旋,更是將即墨淵和秦朝云,團團圍住,同時也切斷了即墨淵和軒轅破的最后羈絆。
同一時間,在外等候的星盜王,突然停手,怔怔地看向丹后。
丹后娘娘的眼圈紅了,淚水一滴滴落下:
“傻孩子,她又涅槃了。她難道不知,每次涅槃,難度都會增加,她已經涅槃過一次,這一次,恐怕再難復生。
不,還有機會的,只要有濃烈的求生欲,鳳凰定能涅槃。”
說到這里,丹后不再猶豫,猶如神祗一般,沖入那一團火焰中。
火焰中,有一個小男孩,呆呆地坐著,他懷里,還緊緊抱著個個小嬰兒。
“孩子,你可愿拜我為師?”
“救她。”小男孩說完,終于支撐不住,昏迷過去。
十六個星戰年后。
星盜王傳位給他的二徒弟海淵。
同年,星王海淵,迎娶十六歲的惜云公主。
聽說這位海淵陛下,乃是海族血脈,擅長各種秘術,當年,星盜王大破星云陣,闖入紫薇星,就只帶回了這么一個孩子,被丹后娘娘收為義子。
此子自小資質不凡,修煉速度遠在一般人之上。如今,也只有二十一歲,就已經達到九星巔峰的實力。
整個靈界眾生,恐怕也只有星盜王的小女兒,剛滿十六歲的惜云公主,與之相若。
海淵身邊,時常跟著一個巨大的守護傀儡,此傀儡性格頑皮,擅長治愈,取名海安。
至于海族和軒轅一族眾人,星盜王選擇了幫他們隱去身份,只說是新開發的紫陽星星域子民。
海族改姓即墨,軒轅一族改姓袁,兩族深覺世道艱難,唯有守望相助,共同維系紫陽星的發展。而紫陽星,又是海淵少主的封地,受海淵庇護。
海淵與秦夕云大婚之日,游覽眾星之后,就選擇在紫陽星的那一株鳳凰血樹上搭建空中閣樓休息。
秦惜云歪著腦袋:“哥哥,哥哥,你上次講的故事,還沒講完呢。”
“云兒,以后不能叫哥哥了。”海淵眼神深邃,眼底像是有一整片宇宙星空。
秦惜云不解,紅.唇輕啟:“不叫你哥哥叫什么?都叫了這么多年,為什么現在不可以了?”
今日他們大婚,秦惜云本就長得極美,如今化了精致的妝容,更多了幾分成熟誘.惑。
他的小云兒,長大了呢。
“我們已經成親,以后,你要叫我夫君,我就喚你娘子。”
他將她攬入懷中,很有耐心地,一點點推進:
“只有夫妻之間,才可以這樣,這叫合巹之禮,乃是人類繁衍最神圣的儀式,唯有夫妻才可。”
“唔。”好奇怪的感覺,她的身體里,好像有一朵花,此地綻放。又好像,大地復蘇、萬物生長,一切都那么自然。
云收雨住之后,秦惜云紅著臉,終于改口:
“阿淵,夫君,那個故事還沒講完,即墨淵和我姐姐秦朝云,究竟有沒有在一起啊?”
“當然,他們真心相愛,經歷一切磨難,自會永遠幸福地在一起的。”
傻丫頭,我就是即墨淵。而你,就是涅槃后的秦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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