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回去了,我就在醫院值班,你處理好了一定要過來縫針,”劉雨嫣又叮囑了一遍才轉身走了。
一直到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石頭才慢慢抬起頭:“我覺得…”
“先不說這些,”劉雨昕打斷了他的話,“我姐姐,我會跟她聊清楚,一會兒警察來了,你想好要說什么,我們會被帶去詢問,你想想哪些是要告訴警察的。”
“嗯。”石頭應了一聲。
“別害怕,”劉雨昕說,“這是好事,如果能找到你說的那個秋叔和他的手下,那這事就解決了,你也不用擔心今后會有人報復你。”
石頭沒出聲,忽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差點以為是孟小貝站他邊上。
那兩個混混被保鏢三人組反扭著雙手帶了過來,灰頭土臉的,衣服亂七八糟,眼睛青了一片,嘴角都是血,估計是被揍了。
石頭看過去的時候,那兩人的目光里透出兇狠,死死地盯著他。
石頭很想過去對著他的臉踹上一腳,再對著他的腦袋來一回連環踢,最好把他揍得滿地打滾,哭爹叫娘。
當初自己被按在北郊的荒地里被打得半死,他倆其中就有一個在場,現在又把他為數不多的朋友,還是個姑娘給劃了一刀,這些恨讓他的手有些發抖。
他就想過去給那兩人一人幾刀。
但跟他們對著盯了一會兒之后,對方只是冷笑了一下,轉身回到車里坐下了。
石頭猛然被這種眼神給激怒了。
心里在不住咆哮:我已經改過自新了,我跟你們不一樣,我跟雷公嶺的你們都不一樣。
從喊出叫警察的那一瞬間開始,從他終于控制住了對兩混混動手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就已經很清楚地知道了,無論他是不是在雷公嶺長大,無論他是不是一身麻煩,無論劉雨昕的姐姐怎么看他。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
他執著地在心里不斷重復著這句話,不一樣。
甚至在警察到了現場,把兩行兇者押上了車,過來問情況的時候,他還差點兒對著警察吼出一句‘我跟他們不一樣!’
“現在需要你們跟我們回去了解一下情況,”一個警察跟劉雨昕說著話,“希望你們能配合。”
“她受傷了,得先去醫院,已經約好了醫生,”石頭指了指劉雨昕,“他肩膀被劃了一刀,先得去醫院縫針,如果不小心再撕裂就麻煩了。”
“那…”警察回頭跟另一個人商量了一下,“我們送你們去醫院,坐我們的車吧。”
石頭覺得自己一直都有些發暈,不知道是因為背部的肋骨疼痛,還是因為一下見了這么多警察太緊張。
不,不光是見到這么多警察,居然還上了警車。
醫院其實就在對面,走幾步應該就到了,估計是考慮到后面還得去警局,警察還是得派車跟著。
在警車上的滋味很奇妙,長這么大,這是他第一次上警車,以前見了,能躲多遠算多遠。
到了醫院下車的時候石頭還有些迷糊,差點兒一腳踩空。
劉雨嫣的值班同事給石頭也做了檢查,因為有警察陪著,拍片也加了塞,檢查結果和劉雨嫣所說的一致,他的就只有皮肉傷,沒傷到內臟,涂點藥過幾天就好了。
手掌上的傷口也還好,刀口不深,幸好他反應很快,在歹徒抽刀前就撒手了。
劉雨嫣已經給他處理好,隔天來換藥就行。
相比之下劉雨昕就嚴重多了,劉雨嫣親自推著她到急診縫了有十幾針。
進醫院和出醫院的時候石頭都低著頭一言不發。
劉雨嫣的同事應該都認識劉雨昕,前兩天還在醫院打聽放火的事,大家都知道,現在就因為他被警察跟著到了醫院。
石頭覺得自己不太有勇氣面對樣的眼光,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復著之前的那句話。
不一樣,不一樣,就算現在…以后也一定會不一樣,現在也已經不一樣了。
利用等手術的時間,石頭被警察陪著去看望了小花,小花的傷勢還沒好,醫生說還得住上兩三天。
小花看見石頭,眼睛里噙著淚,臉上卻掛著笑,什么委屈的話都沒有說,只是一直跟他重復著:“石頭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石頭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他向來不懂得怎么安慰人。
小花眼下這種情況,雖然揭露制毒團伙有功,但放火造成的危害也是實際存在。
功過評判自有法律來定奪,未來等待她的會是什么誰也不知道。
但懲罰肯定會有的,怎么安慰都顯得蒼白。
小花只是艱難地笑笑,也許,對她來說,她寧愿蹲監獄也好過那樣的生活。
再次坐進警車時,石頭已經不暈也不困了,低著頭一直在腦子里梳理著這些年的事,想著哪些情況提供給警察會幫助警察找到秋叔和大錘。
除了這些,石頭也開始隱隱不安。
他的情況警察會怎么處理?一個跟著秋叔長大的干過各種偷雞摸狗的事的人,雖然逃出了雷公嶺卻連身份證都沒有的黑人黑戶。
警察會相信他的話嗎,警察會把他也抓起來嗎?
一直到被帶進一間辦公室,看著眼前的兩個警察時他都還在想著這些問題。
“小伙子,別緊張,”一個年紀大些的警察看著他笑了笑,“我姓盧,先要感謝你們今天抓住了這個人,現在就是想跟你再了解些情況。”
盧警官應該是金田區警局鄭隊長的手下,鄭隊長不在警局,陸警官沒見過石頭。
“嗯,”石頭看了一眼這個盧警官,點了點頭。
他指了指劉雨昕:“這件事與她沒關系…她是我同事,今天開車碰巧捎我一程…”
“她也是一樣,了解一下情況就行,”盧警官說,“你叫什么名字?”
石頭愣了愣,盧警官的第一個問題就讓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石頭,石頭的石,頭腦的頭,”他低頭咬著嘴唇,最后咬牙一抬頭,“全名叫江小石,這是秋叔…就是曹漢秋,他給我起的名字。”
盧警官跟另一個警察交換了一下眼神,再轉過頭來看著他:“你跟曹漢秋是什么關系?”
“我是跟著他長大的,”石頭說出這句話時心里很糾結,這些都是讓他害怕的過去。
而現在對著警察說出來,面對一個心里沒底的結果,他每一個字都需要很大的勇氣,“我是他…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