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的深冬,天寒地凍,冷颼颼的風呼呼地刮著,公園里、道路邊,光禿禿的樹木張牙舞爪地在風中搖曳。
一部南航的飛機降落在北都國際機場,寶藍色瑪莎拉蒂載上剛落地的人疾馳上了高速,陳燃坐在車里,看著車窗外飛速向后滑去的樹木,心里已經結了一層霜。
瑪莎拉蒂拐入一座山頭,在一片寬闊的山坡停下,這里是北都著名的鯨山別墅區。
山坡上坐落著幾家豪華別墅群。
保安將外圍的大鐵門打開,瑪莎拉蒂長驅直入進到院門內,司機下來打開車門,陳燃站在家門口,呼吸了下新鮮空氣,兩個家仆過來幫著拎行李,陳燃點點頭,徒步走進正屋大門。
正值傍晚時分,占地上千畝的別墅群草坪與樹木分開,一座宏偉的中西結合式建筑與樹木交相輝映,院里泳池、運動場和植物園一應俱全,幾座附屬的建筑簇擁著主人的宅邸,像一座宏偉的城堡一般。
宅邸的主人是陳燃的父親陳景添。
陳燃的爺爺陳開來帶著陳景山神秘消失之后,陳景添接過陳家的所有權,成為了陳家的頂梁柱,當起了一家之主,將產業擴充到了之前的十倍有余。
管家阿福正帶著一幫傭人在客廳等著,見陳燃走了進來,笑道:“二少爺回來了,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
陳燃道:“說了。”
還用問嗎?陳燃是被老媽下了最后通牒被逼無奈才回來的,全家上下估計早就傳遍了。
老管家阿福唏噓道,“上飛機的時候接到夫人的通知,二少爺,您這可有將近一年沒回來了。”
陳燃走進起居室,三名傭人紛紛過來伺候,一個端來熱水給他洗手,一個幫他脫下西服外套,北都的天氣比南都冷多了,更何況到了深冬反差愈加明顯,另一名傭人取來一件短款狐裘披肩,挺時尚的,抖了抖披在了他身上。
“我去看下爺爺,”陳燃說。
阿福笑著往前一步,伸手指了指方向說,“老太爺剛剛吃過藥,這會兒估計在吃飯。”
陳燃走出起居室,穿過一段長廊進入另一棟宅子的主室,往老爺子的臥室走去。
這座別墅群的外部裝飾成中式風格,室內的裝修卻并不缺乏時尚感,每一棟建筑之間都有走廊連通,里面的結構九曲十彎,初來的人一不小心容易迷路。
管家阿福跟在陳燃身后,陳燃刻意放慢了腳步。
“爺爺身體可有好些?”
阿福笑瞇瞇地說,“好多 了,吃了您寄回來的保健藥,精神頭可足了,他還專門上網看您的新聞報道,念給老爺聽。”
陳燃明顯地頓了一頓,有點尷尬,點了點頭。
陳燃的爺爺陳開來患有帕金森癥,頸椎和肩膀又不大好,大概是肩頸炎,已經很多年了,一遇到寒冷天氣就犯病,胳膊都抬不起來。
走進陳開來的臥室,一名女傭正在喂他喝八寶粥。
“爺爺,”陳燃一腳邁了進來,走到老爺子身旁,陳開來吃力地揮揮手,女傭點點頭“嗯”了一聲便端著碗退到一邊。
陳燃走近,老爺子坐在一張大木椅上,椅子上墊著厚厚的毛皮氈子。
陳開來已經年近八十,是個頭發斑白面容清瘦的老人,雖然胳膊肘不太靈活,精神卻很矍鑠、即使只是躺在木椅上,也不難看出身材的魁梧,依稀可鑒年輕時俊朗瀟灑的風骨。
老管家跟陳燃說了一下老爺子最近的情況,陳燃只是沉默地聽著,爺爺緩緩伸出手,握著陳燃的手,帶著茫然看他,明顯已認不出自己的孫子了。
陳燃看著他的眼睛,“我是阿燃,爺爺。”
老爺子眼睛閃過一絲亮光,身體往前傾了傾,像是記起了所有,手抓的更緊了,“是阿燃啊,臭小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我剛到,”誠然說。
老爺子忽然又抽出手,“我餓了,我的粥呢?”
陳燃起身,接過女傭手里的碗說:“我來吧。”
“昨天還念叨二少爺呢,”一旁的管家又笑著說,“今天您就來了,你們爺孫倆還是有心靈感應呀。”
陳燃點了點頭,開始喂爺爺喝粥。
自打十年前從外面回歸之后,陳開來便慢慢地開始記不得人了。
帕金森發病有早有晚,最開始時家里上下忙亂了一陣。
陳燃對帕金森癥研究不多,恒雅醫院這方面最好的醫生都為他診治過,還特地請了M國的醫生過來會診。
奈何這病只能進行保護性治療,外加肩頸問題,困難重重,漸漸地就從醫院搬回家變成療養式治療,有專門的家庭醫生為其定期會診。
“在家好好安養吧,這病就是絕癥,沒辦法根治,”這是陳燃老爸的原話,“年紀這么大了,能頤養天年也是不錯了。”
老爺子喝過粥后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像是在回憶著什么,被扶上床去,早早地就睡了。
管家阿福跟陳燃說了幾句就離開了,去廚房吩咐備飯。
回到主宅的客廳,去見老爸老媽,巨大的餐桌擺滿了各種美食,傭人正在往醒酒器里面倒酒,陳渙去了米國,老爸老媽坐在沙發邊喝茶閑聊等著他。
陳燃的老媽微微笑著面朝自己老公,嘴里輕輕說著什么,陳燃老爸陳錦添沉著臉一聲不吭。
沙發的另一側閑適地坐著一個女孩,及腰長發隨意地扎成一個馬尾,一身寬松素色的休閑服,遠遠地就微笑著跟他招了招手。
是陳燃的妹妹陳琪。
見陳燃走了過來,老媽立即喜形于色,老爸的臉色則愈加陰沉了,肚子里像是憋了半個世紀的郁氣。
陳燃走過去只叫了“爸”“媽”,便不說話了。
老媽立即拉著他在身邊坐下,噓寒問暖、問長問短。
老爸在一旁瞪著眼睛看著,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每每將要發作被老媽一記眼神看過去,陳錦添便端起茶杯喝口茶,將涌上來的火氣與茶水一起強咽下去。
吃飯時氣氛也是謎之詭異,一家人顯得相當安靜,只有陳母說了句“阿燃,嘗嘗這松茸老鴨湯,你一個人在外面,也沒個伺候的人,上班又那么勞神費力。”
陳燃喝了口湯,場面一度安靜,愈發顯得湯勺碰撞的響聲清脆。
老爸陳錦添是個脾氣古怪的人,要么一句不說,要么劈里啪啦一大堆轟得你措手不及。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