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慈!”
項心慈已經顧不上林無競,若是以前,明西洛不會拿孩子出氣,而是悄無聲息的把已經麻木的恨深埋在心底,只等著伺機而動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痛不欲生。
如今如果恨的不夠…她該擔心的似乎是明西洛不賜死她怎么辦。
還是賜死吧。如果不夠氣,自己再說些拱火的話,應該也能湊效。
項心慈是抱著成全明西洛的心的,慢慢往前走著,腳步越來越平靜,他會非常想讓自己這個東西死的無影無蹤。
秦姑姑攔住了林無競還欲上前的腳步。
林無競焦急不已:“姑姑!”夫人情況不對,她感覺不出來!
項心慈站在宣德殿外,長裙搖曳在地,仿佛比權勢之巔的虛幻融合在一起,讓見到這一幕的人,享盡了一生的地位和容色。
長安等人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
項心慈伸出手,關了一天的宣德殿門緩緩打開,她無法體會明西洛切實的痛苦,但如果她尚尊重這個男人,應該與自己失去大哥時不差凡幾,所以但后那幾年,想安撫他痛苦的心是真誠的。
所以結束在沒有蝕骨飲血的痛苦前,未必不是救贖。
大殿內寬廣明亮,十二根石柱上,五爪金龍盤旋而上,威嚴肅穆,陳列的擺件厚重大氣,仿佛也帶著震懾人心的驕傲,坐在正中位置上的人,穩穩壓住這一切,帝王威懾。
項心慈走進去,長裙劃過高高的門檻,慢慢落在光亮的青石磚上,姿態輕盈,娉婷妙美。
明西洛看過去。
項心慈無懼結果,自然不生怯心,只是嘆息他眉宇間輕生的愁苦,仿佛在越來越接近她曾經更熟悉的明西洛,而不是現在意氣風發的他,這一切,讓她不自覺得軟了聲音:“怎么沒回去用膳?”
梁軒晟聞言瞬間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西瓜皮,哇的哭出來,嘴里還含著被自己千辛萬苦撮下來卻怎么也咬不碎的綠條花紋,哇的傷心不已。
項心慈走過去,溫柔的俯下身在不驚嚇孩子的情況下,將指甲蓋大小的西瓜皮從他嘴里取出來,欲抱起他。
明西洛眼中的不甘一閃而過,手臂瞬間收了一下。
項心慈沒有妥協,手依舊放在在孩子身上,看著他,眼中沒有任何色彩,清冷一片。
明西路松開手,似乎更加狼狽,有怨恨有不忿,想質問她什么意思,當初選擇自己是不是也知道做了不可見人的事,此生無望,才隨便找個人享受私欲!
但又問不出來,有些話一旦出口,兩人之間便沒有收回的余地,而最后被放棄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他不甘,更不想輕易結束,恨與焦躁交織,怎么看現在都不是魚死網破掐死她的時候,只能忍下要碾死自己的蝕骨怨恨,逼著自己低聲解釋剛剛的行為:“我看到了…正準備取出來…”為什么要妥協!
項心慈將孩子抱起來,聲音同樣不高,同樣溫柔,沒有責怪:“嗯,看到了。莊姑!”
莊姑姑快速沖進來,從夫人手里接過哭泣的太子,禮也忘了,頭也不回的帶著太子下去吃飯。
宣德殿的大門重新關上。
偌大的宮殿內,僅剩兩個心思各異的人。
明西洛想開口,緩和突然怪異的氣氛,至少不想讓項心慈看出他的異常,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不公讓他不得不退,更不想局面更糟糕。
但沉重的不甘,壓的他做不出對他最有利的舉動,僵硬的讓他覺得狼狽又怨恨自己退卻。
項心慈看著他,發現無論多少次都不喜歡看到這樣的他,按個從未被歲月好好相待過的,如今又脆弱、糾結的他,這些東西會一點點壓垮他,讓他心里種滿仇恨,無法脫身。
雖然這一切多半是她造成的,同情來的廉價又讓人不恥。
項心慈還是上前幾步,下意識伸出手,將他頭埋在自己腹部,手一下下安撫的拂過他后頸。
明西洛心里煩的像被兇獸撓了一爪,果斷拉開她的‘施舍’!中途手不受控制的加重了甩的力道,最后又快速收斂力道:“對不起…”
項心慈看著自己的手腕,自嘲一笑,果然自不量力了,隨即收起了沒有必要的溫柔,高貴從容,冷靜的后退幾步,做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客氣了。”
明西洛有些不悅,看著她這樣,一樣心生起伏,他比所有人都看不起弄不死又得不到她的自己,但又沉默下想吸干她血的惡念,克制著解釋:“最近被太皇太后鬧的有些煩,不是有意的。”
太皇太后,什么東西,明西洛不提她都忘了這個人:“能兩次甩開我的手,我還坐在你面前,可見就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一次又一次給你了挑釁的機會,是我的問題。”
明西洛有些急:“我不是故意的,剛才只是心情不好…”
項心慈現在想的,無非是自己兩個孩子還小,希望活下來的人看在他們這些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上能照看孩子一二,若實在覺得孩子礙眼…
不是,項心慈看向他,明西洛什么意思?他沒有打算提?
上輩子他忍,無非是他身份低微,奈何不了自己,不得不向令國公府背后龐大的勢力低頭…但他功成名就后也報復了。
以明西洛如今的地位,他需要隱忍仇恨?
林無競看著不肯讓開的秦姑:“秦姑,你是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皇上非常介意夫人和世子的關系您知道嗎!”皇上極有可能——
秦姑姑明白,可又覺得不會很嚴重,林無競和狄路在前,甚至前姑爺是先皇,怎么也不該有什么更壞的結果:“你冷靜點…”
林無競冷靜不下來,他看著秦姑,不知道為什么她那么樂觀:“秦姑,就連我也很介意,我尚且一再說服自己不過是先皇挑中的合適人,心中還有不忿,皇上會善罷甘休!所以,沒有你和夫人想得那么簡單!”
秦姑姑強撐著,她也覺得夫人進去時不對,可:“那也是夫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