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心慈坐在東宮荷花池上的涼亭內,纖細的手臂懶洋洋的搭在欄桿上,華麗的長裙曳在地上,鋪出荷花綻開的絢麗。
涼亭周圍的紗幔,隨著風輕輕飄蕩,梁公旭半趴在她身上數下面的錦鯉,身體養好了一點點。
但項心慈能感覺到他與平時有些不同,靠向他的舉動越發溫柔,攔著他的腰讓她半坐在自己懷里。
梁公旭看著下面的魚,他從未在乎過政事,也不在乎大梁走向何方,即便在他這一世亡國與時日不多的他也沒多少關系。
可現在…他心境變了,他不希望大梁護不住她,不希望她在這片領土上飽受戰亂和無助,不希望她顛破流離,用相貌針扎求生。
他希望即便走后,他回饋給她的是強盛的大梁國,是有過自己的大梁,可如今腳步還沒有邁出去,明西洛卻折了。
曾經他也想殺死的人,如今才發現,沒有了明西洛,自己就是一塊被人分食的糕點,什么有用的事都做不了,更何況說給她留下什么。
項心慈圈著他,下巴抵在他頭發上,讓他整個背貼著自己。
“他會好起來的,我讓最厲害的太醫過去,不行了我還可以懸賞天下。”一切一定會在他死前,步入輝煌。
項心慈丟著手里的魚食:“一個下臣而已。”
不是。梁公旭第一次沒有接話,明西洛在這個時間不能出事,自己也不能死,他還沒有給她一個明天,雖然她看起來不愿意。
項心慈灑魚事的手停下。
梁公旭靠在她身上,鼻息間是她身上清淡的暖意,讓他的心更加堅定。
“旭——”
“嗯。”梁公旭學者她懶洋洋的,享受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
“你的太子妃有著落了嗎?”
梁公旭被太陽曬的身體突然僵了一下。
壽康公公布果汁的手一頓,又立即續上了水流。
“沒有合適人選的話,我給你當太子妃啊。”項心慈說的輕描淡寫。
梁公旭慢慢的仰頭看著她,陽光照在他臉上,仿佛為他蒼白的臉色度了一層金光,變得夢幻又不真實起來。
項心慈也看著他,眼里帶著醉人的溫柔:“不同意也可以,準你拒絕我。”聲調輕快隨意、
梁公旭卻認真的看著她,眼睛里有光、有溫柔、有掩不住的仿佛納入了星河天下的絢爛動容。
項心慈伸出手蓋住了他的眼睛,太赤誠。
梁公旭沒有拉下她的手,他緩緩的舉起胳膊,放在她肩膀,又小心翼翼的向上,修長單薄的手放在她頸后,似乎猶豫踟躕了很久,緩緩的、又不確定的、怕她拒絕的將她的頭壓向自己,反正他看不見,可以當做她愿意。
項心慈的唇吻上他即便曬著太陽依舊冰涼、嫣紅到不正常的唇瓣,收攏在自己唇齒間。
梁公旭攔著她的脖頸,躺在她懷里,像個孩子小心翼翼的在她的溫柔里微微戰栗…她,答應了…
項心慈站在油紙糊的窗戶前,前面是一眼能看到影墻屏墻,院子里幾棵不規整的樹木,院子南邊新搭了一個小廚房,連兩進都算不上的小院子。
稍微體面些的鄉鎮人家,都會建個二道門,但在梁都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這樣的院落已經是普通人家。
明西洛看著自從進來就沒有說過話的人,和她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她剛從東宮過來,去看太子了。
項心慈看著這座院子,其實他沒有必要住在這里,前朝的那座王府幾乎是說給他的,前院辦公,后院居住,就差一道太子的懿旨而已。
但他還是會回到這里,就像剛剛他們成婚的時候,他也輕易不從她購買下的地方進宅,只從明家的門進。
這種暗示其實泛善可陳,來自于他的尊嚴,可他娶了恩師的侄女是事實,高攀了也是事實。
所以尊嚴這種東西,他從來都有,如果放下了,就一定要換來該有的東西沒什么不對,連梁公旭都不跟他對著干了,他有什么要不到的。
明西洛看著她的身影,隱隱想到了什么,看向她的目光越來越冷,肅穆梳理。
項心慈回頭。
明西洛眼底的淡漠沒有任何收回的意思。
項心慈也不在意,走過去。
明西洛就這樣看著她。
項心慈坐下來,仿佛沒看到他的目光,也不在意他那張臉想怎么看,伸出手,拂開他額邊的發絲:“猜到了。”
明西洛想讓她走!現在就走!有多遠——
項心慈垂下頭吻上他的額頭,一路吻到他唇邊,捏了捏他耳朵,才起身看著他,手指依舊留在他臉上,摩擦著他的臉頰:“以后只要你想,我們還可以在一起。”
明西洛看著她,眼底的冷漠已經散去。
項心慈手指拂過他下顎,目光寧靜的看著他:話說了,半個月內可以好了嗎?
明西洛躲了他手指一下,又被她手指板正回來。
明西洛只能看著她,甚至因為她剛剛用力,如今又不耐煩卻又無可奈何的看著他,隱隱興奮,她這雙眼睛嗔怪嘻鬧、不耐、討喜都讓人欲罷不能。
項心慈收回手:“我當時也是為你好。”
“你以為你這樣躺在床上我不心疼…”
“…”那可未必,莫云翳在外面出生入死,容度前天險些遭遇暗殺,都沒見你有反應。
“下次保護好自己。”
明西洛對上她溫柔如水的目光,所有的不愿意相信,又成了她對自己的不一樣,她對他是有不一樣欣賞在的,肯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