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顥、萱兒全力趕往鳳翔的時候,全城搜捕的武陽嗣王卻不見了蹤影。
“查封武陽嗣王府,妻妾女兒下獄,兒子全部賜死!”
馬公儒提醒道:“武陽嗣王子嗣眾多,入了府冊的公子就有四十位,聽說,有些姬妾帶著子女住在城外莊上,只怕此刻已經逃了......”
四十個?自己還健在的兒子也就八個,他居然有四十個!
圣上端著茶杯正要飲茶,想到這里又止不住咳了兩聲,再一看茶杯里竟然又是一口血!
“快傳太醫!”
馬公儒慌了,今日之前,圣上一直好好的,剛才吐血,說是氣急攻心,怎么緩過這一陣,還是這樣?
太醫正江中舟和太醫令曾宏志就候在偏殿,聽到傳喚,急急忙忙跑進來。
兩人一把脈,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曾宏志稟到:
“陛下,臣等懷疑,是有人在陛下的飲食中下了毒。”
“下毒?這怎么可能?今日圣人的飲食,都是臣在試用,為何不見臣中毒?”
馬公儒困惑不解,今日是外食,自己格外小心,一直盯著圣人吃喝,所以連王歸長什么時候下的船都不知道。
“這有可能是慢毒,試吃量小,毒性不顯,圣上吃的量大,體內積毒而發。”江中舟也是這個觀點,他跪在地上請示道:
“不如將崔藥師傳來,在毒理方面,他更擅長。”
“快傳!”
馬公儒把內殿的四個內侍叫過來,核對過今日圣人入口的飲食后道:
“今日圣人在船上只是吃了些點心水果,喝了兩盅茶,回來以后,喝了一盅安魂湯,這還是江醫正之前開的方子。除了安魂湯,那是些清淡的東西,銀針未見變色,臣也未吃出什么異味。”
一個內侍小聲說到:“剛才端安魂湯過來的宮女,似乎有些眼生,只不過當時慌亂,未來得及核對。”
馬公儒忙道:“去,再傳安魂湯,還要剛才那位宮女送過來。”
說話間,崔公子已經到了殿外。進來把了脈,贊同道:
“脈象確實像是中毒,毒在腸胃,影響的是心肺,多次少量,所以不適感較微弱。無色有味,應該會是下湯藥里才好隱蔽。這樣的毒......”
崔瑾昀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毒,出自南昭,天朝非常少見,我也是從師兄那里得到過一瓶。
“崔藥師所言非虛,確實是心臟與肺臟出現了問題,所以第一次把脈,我們并不肯定這是食物中毒。”
“多次少量還有味?”馬公儒更是不解:“這......不太可能啊,最近圣人身體康健,湯藥也是今日僅此一盅。”
正說著,外面內侍報到:“安魂湯送來了。”
只見內侍領著一位宮女,捧著個托盤走了進來。她從進門便垂著頭,走到圣上面前,彎腰將托盤遞上。
“抬起頭來。”圣上淡淡說道。
那宮女著白衫綠衣,這是紫宸殿宮女的打扮,可她抬起頭來,圣上和馬公儒都不認識。
崔瑾昀頭“嗡”的一下響了,他們不認識,自己卻再熟悉不過,這就是失蹤多時的李雪鳶!
不錯,有些怪癖的藥暫時用不上,自己交給李雪晴保管,其中就包括這毒藥,被雪鳶盜走,是極有可能的事。
崔瑾昀站在側面,李雪鳶頭不敢亂轉,并沒有看到他。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時候進的紫宸殿?”圣上并沒有接她遞過來的藥,而是耐心問道。
“回圣上,奴婢名叫雪鳶,今日才進紫宸殿,本在含元殿當值,今日出宮缺人手,過來幫忙,后來發現內殿的宮女折了幾個,這才將奴婢補了進來。”
雪鳶鎮定答到。
“你把藥喝了。”圣上的聲音波瀾不驚,卻讓李雪鳶萬分失望:只差這一碗藥,就能送他歸西了,難道被看出來了?
她拿起藥盅旁邊的小勺,舀了一勺喝下去,笑道:“圣上,奴婢已經嘗了,溫度剛合適。”她假裝不明其意,依舊將托盤遞了過去。
圣上咬牙道:“朕讓你喝下去!”
李雪鳶這才確定是被發現了,她端著藥笑了起來,看了看周圍,先看到太醫令,接著就看到了崔瑾昀,此時他滿臉悲憤。
她笑得更歡了,舉起藥盅一飲而盡。用袖子抹了抹嘴,將藥盅的底亮給圣上看:
“圣上,奴婢已經喝完了。”
“你為何要害朕?誰派你來的?”
李雪鳶笑道:“圣上您說什么?雪鳶并沒有害您,您看我已經把藥喝了,還不是好好的跪在您面前?”
“搜身!”
內侍忙上前在她身上一頓搜查,真搜到一個小瓷瓶。馬公儒接過來一看,里面已經倒空了,湊到鼻子前面聞聞,果然有異味。
“崔藥師、太醫令,你們看看是不是這個藥瓶?”
崔瑾昀手心都涼了,這還用看嗎?就是他的那瓶毒藥。可要他怎么解釋?就算自己能脫得了干系,李雪晴也會被牽涉其中。
太醫令和江醫正兩人都聞了聞,雖不能確定是哪種毒,但都肯定,這絕不是什么正經藥。現在,他只能賭,李雪鳶不說出藥的來源,不牽連他們。
接過瓷瓶,他聞了聞,說到:“正是此毒。”
李雪鳶還寄希望于他否定這是毒藥,她不是怕死,敢來她就不怕死。
只不過她還想出宮,她要葬在母親身邊,所以她才用了這種少量多次,不容易看出來的下毒手法。
可現在,崔瑾昀把這點希望也替她掐滅了。她冷冷的看著他,突然一口血吐了出來:這盅安魂湯里下的藥量,是上一次的兩倍,她吃,也是慢慢等死了。
“可有解藥?”馬公儒急忙向崔瑾昀問到。
崔瑾昀搖搖頭:“此毒沒有單獨的解藥,只能用大量的肘后方甘草湯,和常規的解毒藥慢慢排毒。”
太醫令那邊已經寫了藥方,讓江醫正出去煎藥。
“把這個賤奴拉下去,好好審問,誰是背后主使!”圣上指著跪在地上的李雪鳶,他這一動氣,心跳加快,嗓子又冒出了甜腥味。
“圣上!奴婢有一請求!若您能答應奴婢,奴婢愿意說出背后主使!”
情急之下,李雪鳶突然冒出這一句。
她不愿意被打得死去活來,最后扔到亂墳崗,變成孤魂野鬼,她要為自己爭取埋葬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