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公主一戰成名。
等到她走進下一家書畫店的時候,掌柜的早把去年賣不掉的字畫書籍、詩歌小令全都擺在柜臺上,就等著公主來拍柜臺了。
李萱兒在柜臺上翻了翻,撇嘴道:“我走錯了?難道這是收垃圾的店?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隱的詩作手稿真跡有沒有?有的話統統給我包起來!”
只聽旁邊圍觀嗑瓜子百姓紛紛道:
“我真孤陋寡聞,前三位我知道,最后一位李義山的詩稿也那么值錢了嗎?”
“你傻啊!公主給他這么一抬價,不就值錢了?”
“我家有一副李白的字,不知公主出什么價?”
“嘿嘿,我身上紋了白居易所有的詩,不知公主會不會把我買下來?”
“切!”
那掌柜是個鬼精,他賠笑到:“公主殿下真是好品味,前三位我們店小,沒收到,您若是想要李義山的詩文,您下個定金,三日之內,小的必為您尋來。”
“定金?”
“一篇詩稿價錢五十貫,定金十貫錢,到期不能交貨,小店兩倍賠付。”做這行的會認識不少人,作古的人難找,活著的人總有辦法找得到。
“好,十貫就十貫。”公主手指一勾,木藍趕緊把包袱拿到柜臺上,打開一看,錢還不少,花了銅錢,還有金子。
人群外的鄭顥笑了:
這個掌柜自己作死,李義山的詩稿,三、五貫也就能收到,他竟敢開五十貫的價。你敢拿出來,我就敢叫李義山親自來說,你收的是贗品。
他這心思不算獨創,里邊大大咧咧付錢那位,也是這么想。
下一家是賣點心透花糍的,掌柜的袖手看了看,熱鬧都是別人的,自己的點心明碼標價,公主再能吃,也不可能買下他所有的糍粑糕。
掌柜的剛回自己鋪子,公主就走了過來。
她眉開眼笑道:“我最愛吃透花糍了,老板,給我把做好的全包起來!”
“全......全包?公主殿下......這玩意甜膩,一次吃不了幾塊,放到明天又不新鮮,表皮會發硬......我也想都賣給您,但您還是吃多少買多少,別浪費了。”
掌柜的是個老實人,好心勸了一句。
公主一高興,拿出一吊錢放在柜臺上:“沒事,我不會看到它們變硬的,吃不完的,當天我就扔了。這些錢,你看夠不夠?”
“太多了,我找給您......”
“找給我?這些小錢我往哪放?”
今天公主來這出,可把丹鳳大街上的閑人樂壞了,沒事揣著包紅瓜子跟著看熱鬧,主要是看漂亮公主,其次才是熱鬧。
等到公主把半條街的東西都買了,大家才覺得事大:
公主......您這不是把圣人的內庫錢都搬空了吧?這么愛買東西的小娘子,也就是皇帝家里才養得起她。
鄭顥微微一笑,目送著萱兒進了宮。
光是買買買,只怕嚇跑的是正直大臣,若只靠俸祿生活,他們家里連奴婢都不會太多,娶個這樣的媳婦,確實讓人頭疼。
但是對那些有門路的貪官來說,羊毛出在羊身上,公主花掉的錢,他們會打著公主的名號,再從別處拿回來。
既然萱兒已經表明自己的態度,鄭顥不會袖手旁觀。
他得先拿到那份爭當駙馬的名單,若是家里本有貪污受賄習慣的,找到證據參他一本,名字就可以劃掉一個。
可等他回到書院,阿墨已經在門口伸長脖子等很久了,看到郎君,他著急的說:
“郎君,外面不知是誰在造謠,說公主壞話......李二公子在里面等您半天了。”
李二?造謠怎么還和李二這個八卦遲鈍者扯上關系了?
“今日公主真是出風頭啊,全長安城都在議論她。”李二正在就著茶水吃著點心,看到鄭顥回來,把手上那半塊塞進了嘴里。
“議論什么?說她買下半條街?”鄭顥笑道。
李長風突然醒悟過來,笑著說:
“是你小子跟在后面付錢?看你說得那么輕松,那我后面部分就不用說了。你還別說,就她這樣大手大腳擺闊氣,已經把我娘和嫡母嚇壞了,都催著我爹去吧庚帖拿回來。這公主我家養不起。”
“錢不是我付的,公主自己有錢。你說說,后面部分什么?”
前面部分鄭顥已經猜到了,但李長風火急火燎跑過來,絕不是為了說,他母親被嚇壞這件事。
“這事有些蹊蹺,外面都說,是從我的人口中往外傳的,可我問過,大家都沒說。現在坊間都在傳,說上巳節時,看見你和公主在一起,你還摟著人家的腰......”
“我摟公主的腰?誰看到了?”
“我們都看到了啊,你摟著她的腰從道觀屋頂上跳下來。”李二老老實實的說。
原來是這事,鄭顥松了口氣:“當時還在戰斗中,我不摟她的腰,她怎么從屋頂下來?”
李二繼續說道:“還有,你們掉下南臺山時,我們找到你,她拉著你的手哭。”
“那時我都快死了,她哭兩聲怎么了?”
“在長樂坊門外,你好好活著,公主沖過來,也抱著你哭。”
李長風和鄭顥大眼瞪小眼。
鄭顥這下相信是流言了,那次在長樂坊外面,他和公主久別重逢,她看見自己能走路了,激動的沖過來抱住自己,李長風并不在場。
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這事和亂花錢買東西不一樣,這是在敗壞公主的名聲,他緩緩說道:
“是誰如此別有用心?是不是讓你們都知難而退了,他好收坐漁翁之利?我想要這十幾個人的名單,一個個的排查,總能找到他。”
李長風點頭道:“你這么說,我就去要名單。剛才過來的時候,我還在想,是不是老鄭喜歡公主,故意放出這種風聲,想在圣人面前生米煮成熟飯?”
“喂喂喂!有你這么做兄弟的嗎?”
“我錯了,我錯了,是我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得,我去找名單,看看長安城里什么人成精了,竟然盯上了你。”
李長風站起來,風一樣的走了。
阿硯在一旁說:“郎君,這些話要是穿到公主耳朵里,難免不會像李二公子這樣想,那您多冤啊,說不定圣上還會降罪與您。”
阿墨也說:“是啊,還是和公主解釋解釋清楚,小娘子的心眼像針尖一樣,記恨起來,恐怕連十五去替您撒嬌都不行。”
兩人走到這一步不容易,鄭顥當然不愿公主誤會自己,他嘆了口氣道:
“你去告訴楊復光,傍晚的時候,我在藥圃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