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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心有靈犀 (下)

熊貓書庫    列國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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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兒心中一動。

  那聲音里夾雜著衛國和楚越的口音,聞之便可窺其俠骨柔腸。

  恕兒緩緩轉身,諸葛從容已從那男孩手中接過了一支冰糖葫蘆。

  男孩謝過諸葛從容給他的銅錢,推著小車離去。熱鬧的長街上,此刻卻像只剩了一雙璧人,彼此癡癡對望。

  來往的行人見那一雙璧人形貌不俗,都會好奇地瞧上一眼,只見男子腰掛寶劍,銀狐做氅,女子亦佩寶劍,長長的蜀繡紅絲帶直垂腰間。

  諸葛從容將手中的冰糖葫蘆遞給恕兒,溫柔道:“主公,你回來的正是時候!今日是衛國民間的敬神節,已有三十余年未過,直等到國復,才又過了起來。從早熱鬧到晚,那些百姓供奉敬拜的各路神仙,終于把你給平安送回了我的身邊!”

  恕兒伸手去摸諸葛從容的臉,眼眶含淚道:“你怎么瘦了?”若是以往,她定然會挖苦一下衛國的各路神仙,為何不好好照拂匡復衛國的復國盟主。畢竟沒有他,就再也沒有人敢大張旗鼓地過這敬神節。

  可是如今,她知道了他的身世。他并無衛國血脈,反而是宋國公子。宋國王族不奉鬼神之說,宋武王當年明令禁止百姓擅自舉辦大型的敬神儀典,敬神節也就不了了之。或許神明是因為早就知道他宋國公子的身世,所以才不加以眷顧。

  諸葛從容替恕兒拭去淚痕,柔聲說:“你也瘦了許多。”

  兩人手牽手走在衛國的都城里,穿過萬家燈火,穿過熙攘人群。

  恕兒吃著冰糖葫蘆,嘗不出酸甜,只覺滿口苦澀難言。

  故都飄起了雪,雪花映著新城里的華燈,本應是溫馨的景象,在恕兒眼里卻具是離殤。

  諸葛從容見恕兒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得十分艱難的樣子,側頭對她說:“主公若是不喜歡吃,少爺幫你吃了吧!”

  恕兒聽到他一如既往地喚著他們兩人之間的曾經的稱呼,不禁有些哽咽,說不出話,只好點頭將那一串冰糖葫蘆還給了諸葛從容。僅第一顆山楂,被她咬了一半而已。

  諸葛從容吃著恕兒咬了一半的山楂,心里泛起說不出的甜蜜。

  他見恕兒一直沉默不語,以為她還在為戰事自責,于是說:“恕兒,就算你陰錯陽差,攪了義父所布的‘假取東陽,實攻玉都’之計,差點坑害了我復國盟軍八萬將士,可我諸葛從容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怪之意。復國盟主都不說什么,便沒有人再會說什么。更何況,聽說你孤身闖入南郊戰場,故意大罵宋王愚鈍,后來被宋國將領抓去了天牢,定然是要用苦肉計來說服宋王,不讓北面的騰勇軍去圍剿齊陳蜀三國盟軍。你雖差點害了他們,卻也孤身一人救了他們。就算我不是你的夫君,只是復國盟主,你功過相抵,也沒有人會去責罰你。”

  恕兒點了點頭,耳畔回響著那半句:“就算我不是你的夫君,只是復國盟主…”劉,你我之間的血海深仇,終是我對你無法彌補的愧欠。若你知道我的父母親人當年對你做了什么,害得你流落江湖二十年,大概到今日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還會不會自稱是我的夫君?

  恕兒貪戀著諸葛從容手心的溫暖,一滴眼淚悄然滑落。

  諸葛從容停下腳步,凝視著她側臉上的淚珠,輕輕問道:“恕兒,你我新婚不久便生隔兩地,今日好不容易團聚,你怎么不高興?”

  恕兒低頭不答,只覺身上還未痊愈的鞭傷和雙足足底的宋囚烙印一齊隱隱作痛,引得她渾身冰冷。

  諸葛從容仍牽著恕兒的手,說:“你知道嗎,剛才我在街邊的酒館里喝酒,忽然看到一個黑衣紅袍的女子獨自走在街上,看到她發髻上仍系著我親手給她戴上的結發之禮,看到那條蜀繡紅絲帶完好無損,看到她也完好無損,我心里有多高興嗎?我高興得太過突然,怔怔不知所措。我見你沒有看到我,而是神情有些恍惚,所以我就靜靜跟在你的身后,想看看你究竟多久才能發覺有人跟著你。”

  恕兒緩緩抬起頭,見諸葛從容面色欣慰溫和,手中還拿著一串紅紅的冰糖葫蘆,心下更加難過。從容,原本你我可以一直如此可以年年敬神節都手牽手在東陽城里賞燈,可以每次都把我吃剩下的冰糖葫蘆丟給你吃…

  諸葛從容的吻,夾著冰糖葫蘆的酸甜味道,印在了恕兒冰冷的唇上。

  一瞬閉目,一世相思。

  劉,我寧愿你我一輩子都不知道你是誰,我是誰。

  恕兒輕輕推開了諸葛從容,不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諸葛從容笑看著她低眉的樣子,以為她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為他突如其來的無禮舉動而嬌羞,于是拉著她,快步走了起來,說:“我帶你去靈犀宮。天色不晚了,靈犀宮雖然破敗,但我們還是收拾出了一些能夠居住的房舍,咱們早點回家休息。”

  諸葛從容走得輕快,恕兒足底的燙傷卻愈發疼得厲害。

  諸葛從容笑瞥了恕兒一眼,說:“夫人可不要嫌我走得快。咱們新婚小別,你夫君我可是一時一刻也等不及了。你若同意,我抱著你跑回去都可以!”

  恕兒點頭道:“好。”

  她那微弱的一聲“好”,竟在諸葛從容心里掀起了層層柔波。諸葛從容立即打橫抱起了恕兒,運功提氣,步伐輕盈地朝靈犀宮的方向跑去,邊跑邊道:“你若不怕羞,我怕什么?我把靈犀宮里一處看不清牌匾的宮殿重新掛了一塊牌匾,你猜,我給那里取了個什么名?”

  恕兒在諸葛從容懷中搖了搖頭,說:“我文采拙劣,猜不到什么好名字。”

  諸葛從容提示道:“咱們在蜀宮里的洞房之處,叫做什么?”

  恕兒答道:“長緣殿。”

  諸葛從容道:“靈犀宮里雖然沒有溪水流過,無法取‘細水長流’之意,但我仍將那宮殿取名為‘長緣殿’。因為東海之上,你對我說過,咱們兩個是命中注定的姻緣!誰要細水長流?我對你的情意,連東海之水,我都嫌少!”

  恕兒抱緊了諸葛從容,在他耳畔說:“從容,你我日后若是不能‘長緣’,我倒是希望你能對我少些掛念。人生在世,總有許多身不由己,你要記得你義父對你說的話,不論順境逆境,皆要從容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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