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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名利皆隨浮云去(上)

熊貓書庫    俠骨照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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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這是比武選將最終的擂臺。擂臺后高懸一塊紅布,用黑色的墨上書此次十名優勝。

史如風,十七孫可鑫,十四歐陽晴,十四武長風,十三周宇,十二武長云,十一方云嵐,十一許多,十一吳文章,十陳偉,九  “史如風是榜首,這下有好戲看了!”

  “對呀,三年前正是史如風敗北凌楚瑜,這次一定要在天下英雄面前一雪前恥。”

  “三年前都說凌楚瑜投機取巧贏了史如風,我看不然,之前還能連贏寧少宇、公孫鴻和上官飛,我看史如風一定不敢挑戰。”

  “你懂個屁!之前他們較量是招式武功,如今他凌楚瑜內功修為有損,這一打就難分勝負咯。”

  “對呀!依我看,若打持久戰,史如風定有優勢。”

  眾說紛紜,如人們之前猜想,若想擠身少年俠客榜,定從凌楚瑜和苗月寒二人入手穩妥。

  今日擂臺人山人海,插肩接踵,為的就是一睹風采。十位少年俠客整裝待發,而十名候補也是神采奕奕,這一戰是關乎一生名譽的一戰。

  東方魄來到擂臺中央,抱了抱拳,朗朗說道:“各位英雄豪杰,經過幾天的比試,相信大家都有目共睹。都說長江后浪推前浪,今日便重訂這少年俠客榜。”語畢,臺下群雄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如此盛會,如此場面,可謂前無古人,也就是東方家才肯花費心思籌辦得如此隆重。

  東方魄笑了笑,道:“我也不多說廢話。”然后高舉雙手,大聲說道:“十年磨一劍,方得出鞘日。諸位少俠,成名立萬,就在此刻!”鼓聲如雷,人聲鼎沸,震撼人心。

  “有請史如風少俠!”東方魄回到座位,高聲喊道。

  史如風步履矯健,緩緩走上擂臺。作為此次大會的熱門,史如風給人一種碾壓眾人的感覺,直到現在都不清楚他真正的實力。

  東方魄笑了笑,道:“史賢侄,你作為頭名,今日想挑戰哪一位?”東方魄嘴上這么問,其實心里清楚,狂刀門依附在自己的麾下,而且史如風跟凌楚瑜有私冤,巴不得史如風將凌楚瑜踢出少年俠客榜。

  史如風站在擂臺上,心想三年前落敗后,痛定思痛,決心復仇,可凌楚瑜竟百般推遲,這一塊心結在心里一直揉不開。直到這次武林大會,可以在天下英雄面前擊敗凌楚瑜,一股熱血從心中奔騰而過,道:“盟主,我挑戰的人,相信我不說,大家也知道。”嘴巴不說,但目光緊緊鎖住凌楚瑜。

  “凌楚瑜…凌楚瑜…”擂臺下,有一群人在低聲齊聲說道。這群人是狂刀門的弟子,他們知道少主人的心思,便齊聲出言助威。擂臺下的眾人也知道,也紛紛附和,以壯聲勢。東方魄笑而不語,看著凌楚瑜,仿佛在說“你看著辦。”

  凌楚瑜緩緩站了起來,提著一把長劍,慢慢走上擂臺。凌楚瑜心里知道,這一仗非打不可,這是東方魄處心積慮地打壓歐陽家勢力,也是史如風心中一塊病。

  “凌楚瑜!”史如風心有不悅,冷冷說道:“你為什么不用槍而用劍。”眾所周知,凌家祖傳的槍法名震天下,而凌楚瑜棄槍用劍,有些小看對手之嫌。

  凌楚瑜并非小看對手,只是心中沒有爭強好勝的念頭,手中拿的是什么并沒有覺得有差別,坦然道:“你多心了,其實用槍用劍,對于我而言,并沒有太多區別。”

  而史如風以為凌楚瑜在小看自己,認為自己知道他有內傷的情況下挑戰,有勝之不武,冷冷道:“凌楚瑜,你給我聽好了,不管你用什么兵器,我都會全力以赴。”凌楚瑜道:“這個自然。”史如風道:“當然,我也不會依仗內功。”這倒是讓凌楚瑜有些意外,史如風性情高傲,但不是乘人之危的人,凌楚瑜抱拳道:“請。”

  史如風大喝一聲,大步流星沖了過去,待離凌楚瑜大約三尺之距時,手中狂刀“鏘鏘”而出,一招“狂沙四起”,刀勢之猛如忽然刮起風沙,至下而上,迎面吹來。

  凌楚瑜凝視一瞧,已經看出破綻,右腳往后退了一步,俯身就是一劍,長劍隨手刺向他的腋下。史如風心頭一緊,這看似隨意一劍,卻極為精妙,避開自己刀鋒,而且立馬呈反擊之勢,心想自己還是有些小看了凌楚瑜,雖然他不用成名的槍法,可是他的劍法也不容小覷。史如風回刀格開長劍,側身一步,避開凌楚瑜的反擊攻勢,重重地揮刀而來。

  凌楚瑜“咦”了一聲,本想著借著一劍占據先機,豈料史如風向右踏了一步,躲開了自己長劍的范圍,心想,“三年沒交手,他竟然也變巧了。”凌楚瑜說的巧,是靈巧。史如風三年前憑著一把九環狂沙刀成名,刀法兇悍,勇猛果敢,就如他大漠的性格一般,一往如前。如今他再也不是橫沖直撞的野馬,而且一只狡猾的狼,這讓凌楚瑜大為吃驚。

  凌楚瑜見史如風這三刀威力甚大,不能硬擋,舞動長劍,一招“梨花帶雨”刺了過去。所為“千樹萬樹梨花開”,這一招看似一劍,卻如千萬株梨花盛開,一劍接一劍,連消帶打地化解這三招重刀。史如風見勢不對,一招“長河落日”,刀勢直中帶圓,大開大闔。凌楚瑜不緊不慢,長劍直指,跟著一招“桃花灼灼”順勢而出,爭鋒相對。兩人你來我往,斗得旗鼓相當。

  “這百花劍法到了他的手上,竟能如此精妙。”駱霞看得入神,凌楚瑜所使的是東海派的“百花劍法”,所謂一花一式,百花齊放,要論拿捏的巧妙,在東海派年輕一輩中,駱霞作為嫡傳,已經翹楚,可在凌楚瑜這個庶出的傳人面前,自嘆不如。

  凌楚瑜劍隨身走,“煙雨杏寒”、“孤色菊霜”、“暗香浮動”三招齊出,均是凌厲冷峻的路子,卻不失花之柔美,讓人賞心悅目。史如風被逼退幾步,氣沉丹田,雙手揮刀,一招“燕山如鉤”,磅礴的刀勢如綿密不絕的山脈擋在面前。凌楚瑜手腕一抖,長劍斜上,縱身一躍,飛身而上,史如風急忙后仰,堪堪躲過。

  當凌楚瑜人和劍一道越過史如風頭頂時,長劍驀然下沉,如老鷹俯沖,刺向他的后頸。史如風沒想到凌楚瑜竟能在半空扭轉身體,冷哼一聲,旋身往上揮刀,連畫三個圓圈,猶如一個光圈,刀光影影,這是狂刀刀法的“皓月當空”。凌楚瑜嘴角一翹,長劍順勢反其道而行畫圓,一正一反,一瞬息間,刀劍相斫,只見刀光劍影,火花飛濺,兩人均不遑多讓,待刀勢劍勢殆盡,凌楚瑜左掌疾吐,從天而降,史如風也照葫蘆畫瓢,氣沉丹田,左掌向上,掌力猛吐,將凌楚瑜輕托出去。凌楚瑜在空中翻了一個身,飄然落地。

  “好!”二人精妙絕倫的對決引得擂臺下眾人一片掌聲。歐陽靖也笑著點點頭,凌楚瑜雖有內傷,但武功招式絕不含糊,輕重拿捏恰到好處。而東方魄面色有些難看,史如風明知凌楚瑜身有內傷,卻不與他斗內力,竟想在招式上分勝負,這讓東方魄心里不高興。公孫如是也看出來史如風不想占這個便宜,正欲與東方魄說道,只見上官司搖頭暗示不要多言,也就不多說了。

  凌楚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史如風比三年前難纏多了。這也難怪,自己三年來止步不前,終落人后。史如風則信心大漲,三年前那場比試,其實他心里清楚,自己雖大意輕敵,但凌楚瑜絕不是虛有其名,只是這三年來一直不肯承認罷了。直到凌楚瑜一人戰三俠的事跡傳來,才知道這個一直隱在榜末的實力多么可怕,剛才每一招都是傾盡全力,不容有半點失誤,打到現在,自己仍是精力充沛,而對方已露疲態。

  凌楚瑜自從傷了經脈后,內功就停滯不前,可武功招式一點沒落下。可沒有內功,招式再強也無用,早在之前跟上官飛比試時就已經有所察覺。那時候上官飛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底細,才憑著精妙招式蒙混過關,仇東時亦是如此。可如今史如風是知道自己內功修為,雖沒有拼內力,但他刀法剛能而綿密不絕,變化莫測,應付起來極費體力,可能打到最后,會對自己不利。

  凌楚瑜不會坐以待斃,而史如風也不會給自己喘息機會,剛想出招,可對手自己揮刀而來。史如風沒有太多花哨的招式,又是一招“長河落日”,曲直有度,氣勢如虹。凌楚瑜刷地一劍,腳踏蓮步,一招“芙蕖盈盈”,沖進史如風那滾滾刀勢中去。剎那間,史如風的刀勢竟被劍勢給包含進去了。

  “大盈若沖,其用無窮。”駱天浩看得入迷,嘴巴竟不自覺說了起來。這招“芙蕖盈盈”正是取自這句話。荷出淤泥而不染,任你外界如何污穢,都不能沾其身,反而會將一切污穢包含在菏葉之下。

  史如風見勢不妙,急忙抽刀,可刀身竟如牛入泥海,動彈不得。原來凌楚瑜早留后招,內力吞吐,將刀粘在自己的劍上。史如風急紅了眼,雙手握刀,猛地大喝,手腕向上翻,一招“大漠孤煙”,九環狂沙刀發出“叮叮”地聲音,刀尖向上一挑,將長劍蕩開。而這招“大漠孤煙”還沒完,只見史如風雙手高舉狂沙刀,猛地向下揮砍,好像沙漠中的一縷狼煙,將眼前的景象一分為二。凌楚瑜已經避之不及,這一刀威力太大,只有橫劍格擋。

  “錚錚”。一聲清脆的聲音,凌楚瑜的長劍被九環狂沙刀生生折斷,而刀勢依舊,劈向凌楚瑜的左肩。

  “呀!”臺下的凌紗兒尖叫起來,不僅是她,所以人都為之一驚。有些目瞪口呆,有些甚至遮住了眼睛,因為他們知道,史如風這一刀砍下去,凌楚瑜的左臂定保不了。這一幕來得太突然,根本沒人來不及反應,除非史如風手下留情,不然誰都救不了。

  凌楚瑜面色凝重,危急關頭,立刻丟掉手中的斷劍,雙手一合,如鋼鐵一般,竟空手接下了史如風這一刀。在場眾人看到這一幕個個目瞪口呆,沒人相信竟有人能空手接白刃。史如風大刀一頓,也沒想凌楚瑜竟能在這關頭止住自己刀勢,齜牙咧嘴往下用力壓刀。凌楚瑜側身趟步,躲過這一刀,心中仍是后怕,剛才若是再猶豫一秒,這條胳膊怕是交代了。

  “過分了!”凌楚瑜冷冷說道。本來以為史如風只是想一雪前恥,對于之前他不用內力的公平之心有些好感,卻不想他竟想砍斷自己一條臂膀。

  史如風對凌楚瑜有恨意,也想在擂臺上擊敗他,擂臺有擂臺的規矩,雖點到即止,但剛才有機會的時候,自己還是忍不住這個沖動,要廢了凌楚瑜的手臂,冷冷回應道:“凌楚瑜,擂臺上刀劍無眼,你不會不知道?”

  凌楚瑜本以為可以點到即止,卻不想史如風說出這等話來,頓時騰起一股怒火,勃然變色道:“好一個刀劍無眼。”

  史如風不想跟凌楚瑜扯太多廢話,此時凌楚瑜消耗比自己大,要乘勝追擊,挑釁道:“怎么樣,要去后面換一把兵器嗎?用你最擅長的長槍!”

  凌楚瑜掃了一眼身后的武器架,一把紅纓槍赫然在列,不屑道:“對付你,用不到。”忽然厲聲喝道:“紗兒,酒!”

  凌紗兒還在為剛才的事膽戰心驚,腦袋一片空白,忽然聽到凌楚瑜呵斥,方恍然醒悟,解下腰間的葫蘆,丟了過去。“哥,接著!”

  凌楚瑜單手接過葫蘆,拔開塞子,仰頭咕嚕咕嚕就喝了起來。他本來就海量,而且史如風是徹底激怒了自己,近一斤的酒水如被自己如鯨吸牛飲般一飲而盡。

  “痛快!”凌楚瑜高聲喊道。

  史如風見凌楚瑜有些癲狂,這一斤多酒水如此狂飲,后勁猛如虎,這不是自尋死路?出言譏諷道:“凌楚瑜,你這是借酒壯熊膽,也來不及了。”凌楚瑜深吸一口氣,只覺得一股暖流沖上頭腦,酒勁如龍,在體內翻騰,有些飄飄蕩蕩,心知自己那葫蘆里是正宗燒刀子,酒勁極大,往前踏一步,竟有些飄飄然。

  史如風見凌楚瑜這般兒戲,在天下英雄面前爛醉,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凌楚瑜,你當這里是什么?當眾醉酒,把天下英雄置于何地,把東方盟主置于何地。”

  凌楚瑜雖頭腦飄然,但心里明鏡,道:“比武規則上有說不能飲酒?”說罷看向東方魄。

  史如風也對東方魄道:“盟主,這凌楚瑜…”東方魄擺手示意不要說話,他心里對凌楚瑜的行為也是惱怒,這根本沒把自己和東方家放在眼里,恨不得立刻將凌楚瑜碎尸萬段,但隱忍在心里不發,淡淡道:“比武規則沒有不給飲酒。”然后對一旁的歐陽靖道:“是吧,歐陽家主。擂臺之上,百無禁忌,只有認輸或者掉下擂臺。”

  歐陽靖也只能點點頭,但此刻凌楚瑜已經有些醉意,生怕他出事,急忙道:“凌世侄,擂臺飲酒,成何體統,還不快快下來。”

  凌楚瑜輕“哼”一聲,道:“無需擔心。”

  好心當成驢肝肺,歐陽靖為之尷尬,在一旁干著急,史如風如此難對付,更何況喝酒,豈不自尋死路,想想剛才史如風的手段,慍怒道:“別逞強,快下來。”

  凌楚瑜心里充滿不屑,自從這次武林大會開始,就充滿著陰謀詭計,東方魄無時無刻想把自己拉下這少年俠客榜,鞏固勢力,而自己已經厭倦了這種爭斗,被別人當做棋子擺布,加上蘇媚的事,更讓自己心里多添加一道傷痕。之前都在心里埋著,本以為可以慢慢埋沒,可這種子卻生了根,發了芽,不斷地往外頂,自己給自己心里壓的那塊石頭,都快被頂破了。就在剛才,自己快被砍掉左手時,腦中浮現了以前的一幕幕,以前的自己多么瀟灑,多么自由,可遇上了仇東時,自己的人生就毀了,遇到了蘇媚,自己心就毀了。想到這里,那股一直壓在心里的怨恨頂開了上面的石頭,完全爆發出來。

  凌楚瑜雙眼猩紅,露出可怕的笑容,一步一踉蹌,淡淡道:“來吧!”史如風背后一涼,自己性情如孤狼,從小不懼,但是看到此時凌楚瑜卻不禁后背發毛。只聽到東方魄道:“史賢侄,擂臺上不必留情!”史如風點點頭,凌楚瑜已經醉了,是時候速戰速決,大喝一聲,手中單刀卷起瞞天刀勢,如狂風般卷了過來,這正是“狂風刀法”最凌厲的殺招——大漠風暴。

  凌楚瑜嘴角上揚,面無懼色,身子搖搖晃晃,好似醉了一般,口中輕念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話音一落,只見凌楚瑜踉踉蹌蹌地闖進史如風那磅礴凌厲的刀勢中去,“嘭”地一聲沖起瞞天塵土。煙塵中,凌楚瑜的身影被那無窮無盡地刀光慢慢吞噬,越來越淡,直到完全消失。在一片煙塵中,一聲慘叫傳來,接著是“咕咚”一聲。外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見煙塵漸漸淡了下來,塵霧中,兩人,一橫一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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