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接下四家國企的裁員項目，第四組只留下了一名資深律師和一名實習律師為其他客戶提供服務，剩下的人全都撲到了項目上。
姚遠在八月底時也被馮強借走了。就連團隊的實習律師都被抓走了五個當“壯丁”。
姚遠跟著段厚山等三人去了位于東北某省的一家化工廠。正值盛夏，但在化工廠所在地區除了中午感覺有些許熱外，一早一晚還是很舒服的。
因為差旅費采用包干制，都包含在了律師費中，所以出門在外的費用都要由團隊自己承擔。
吳大用還是很給力的，讓段厚山和姚遠自己挑選賓館，只要不是七星級賓館都可以，當然當地也沒有七星級賓館，縣城的小旅館倒是有幾家。
出差在外最主要的是什么？安全，包括人身安全和食品安全。要是住進了黑店半夜闖進人來那就麻煩了；食品安全更不用說，吃壞了肚子耽誤工作不說，自己還得受罪。
經過眾人商議，最終段厚山選了一家當地新建才兩年的“知名”大酒店。酒店的場地設置很符合東北人的氣質，大氣、有面子。
酒店占地面積很大，大樓的外面亭臺、樓閣、綠草地，一應俱全。姚遠估摸繞著酒店跑一圈下來應該有三四公里。
次日，段厚山等人在企業實地看了看，聽化工廠的廠長介紹了企業情況。
這家化工廠生產規模不大，主要生產化肥，每年產量也就最多十萬噸。對于一個老百姓來說，十萬噸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但對于化工廠來說，還沒達到近幾年國家要求的最低1830的產量門檻。
近幾年，不僅化工企業，就連醫藥企業也在改革。
國家要逐步淘汰耗能嚴重的企業，把一些規模小，能耗大，污染嚴重的企業關停，中型企業進行產能升級，擴大產量，提升治理水平。大型企業生產設備更新換代，做大做強。
在這種大背景下，化工廠原有的五百多人，近些年逐步進行減員，退休的退休，內退的內退，離職的離職，最后還剩下二百多人。
段厚山帶隊來到化工廠時，除了值守人員外，剩下的都放了長假，只發生活費。
在姚遠他們看來，化工廠的裁員項目應該很容易，畢竟不管大家接不接受，現實就是這樣。化工廠已經處于關停狀態了。
就在眾人吃過午飯后在化工廠開會商討裁員方案之時，樓下突然傳來大聲的呼喊聲，一下吵鬧起來。
“怎么回事？去看看！”化工廠五十多歲的肖廠長一皺眉，吩咐道。
不一會兒，他的助理跑了進來道：“廠長，員工都來了，聽說工廠不干了，要裁員，讓咱們給個說法。”
肖廠長一臉的無奈，揮揮手讓助理下去了：“段律師，您也看到了，雖說我們這里人數最少，才二百多人，但卻不見得好弄。
前段時間，不知道是誰聽說你們要來做裁員，結果大家伙都跑到了廠里，哭天抹淚的。我安撫了半天才離開。
這才安穩了兩天，又鬧上了。你們要不要見見員工？”
“這樣吧，咱們該做的方案還是要做，但員工的想法我們也不能忽視。一會兒下樓見見大家。”
段厚山明白即使現在躲過去了，后期也要見員工，跟員工面談，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姚遠，你跟我下去看看，其他人在屋里別出去。”段厚山怕出事，沒敢讓大家都下去。
他知道姚遠運氣好，說不定這個招財貓可以逢兇化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得拉個人一起去，只能賭一把！
樓下眾人，高矮胖瘦都有，都是上了些年紀的。但大家對外的態度是一致的，不能關工廠！
肖廠長站在臺階上，大聲道：“大家靜一靜，我們也不想關掉工廠，但是國家有規定，我們產能低，又屬于污染企業，不得不關，大家也要多考慮下企業的情況。”
“我們不聽你講的什么狗屁大道理。廠子不能生產，你把廠子關了，大家都得喝西北風。”
“是呀！你家不愁吃喝，我們到你家去吃飯也行。”
“對，廠子關了到廠長家去。”
肖廠長被臺階下的員工懟的說不出話來，看向了身旁的段厚山。
“大家靜靜，我是律師事務所的段律師，也是這次項目組的技術負責人，我們這次來跟大家想的差不多，是來做裁員的。
但請大家放心，即使真的實施了裁員計劃，我們也會給大家一個交代，該給的補償一分都不會少。”段厚山大聲道。
“段律師，你就沒明白，這壓根兒就不是錢的事。”
“對，俺們在這嘎達工作了一輩子了，你讓俺們拿錢走人，我們以后能干啥，我是啥也不會！以后怎么活？”
“段律師，我們對這廠子是有感情的，拿錢是好事，但廠子沒了，大家的主心骨就沒了。”
看著大家七嘴八舌的說出來自己的心聲，段厚山沉默了，這已經超出了他的執業范圍。他也不能讓化工廠起死回生！
“大家靜靜，安靜下…”段厚山說話的聲音越大，下面圍著的員工的吵吵聲也越大，直接將段厚山的聲音淹沒了。
段厚山見情況不對，急忙放低了音量，用正常的語音講話。臺階下的眾人聽不到段厚山在講什么，只見他動嘴。
眾人的聲音開始小了下來。
“大家別吵吵了，聽聽他怎么說。”
“說啥呀！還不是要關廠子。”
“別嚷嚷了，都聽不見了…”
臺階下的眾人意見開始不一致起來。
“問題總得解決，你們現在每天拿著生活費，就那么一點點，夠吃喝嗎？”段厚山見眾人聲音小了下來，急忙道。
“不夠，那點錢買肉都買不了多少。”有人立刻回嚷嚷道。
“對呀，廠子現在沒有收入，一直在吃老本，但老本也就那么一點，你們覺得能吃多久？”
其實段厚山說的他們都知道，但是心里就是放不下，有點飲鳩止渴的意思。終有一天，他們會連生活費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