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無錫縣離蘇州城太近了,以至于侯仁矩在無錫就聽到了那些謠言。
侯仁矩稍加分析,便認定這是杜昭的計謀。
他又心道:“反正只差臨門一腳了,我何不在無錫多等些時日,且再看一看杜昭的本事如何…他若成功,我則立即趕往蘇州投奔!”
打定了主意的侯仁矩,便在無錫與長洲的邊界處尋了個客棧住了下來。
直至昨日晚間,蘇州城北兩軍大營爆發大亂。
那沖天的火光,就連遠在無錫縣的侯仁矩都看到了。
而后,有關那場大亂的各種消息傳入他的耳中。
昨夜大營中的大亂,雖然發生在城中,但實際上城外也受到了波及。
比如吳應輝他們所率領的水軍,在城外設防等,就不可能不驚動城外的人。
隨后,王傳平率兩千將士逃出城外,又與水軍激戰,這一幕更是被許多吃瓜群眾看在眼里。
南唐、吳越等地區,承平已經數十年了。
百姓們雖然生活清苦,但至少沒有戰亂,相對于北方王朝來說,他們這里就相當于太平盛世。
昨夜忽然一場大亂,簡直就是數十年以來的首次。
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新聞!
于是乎,盡管是在深夜,但蘇州城中大亂的消息,還是以極快的速度往周邊擴散。
無錫縣,雖然是南唐的轄地,但無錫縣與蘇州城之間,只隔了一個長洲縣,真的太近了。
今天天還沒亮的時候,那條重磅消息就傳到了無錫。
也被侯仁矩聽了去。
侯仁矩聽罷,尤其是“王傳平率兩千兵馬逃出城外”的描述,他立即斷定:王傳平輸了,杜昭贏了!
“就是現在!”侯仁矩當機立斷,簡單收拾了行禮,立即直奔蘇州而來。
然后,他就被執行封路命令的牙將逮了個正著。
軟禁侯仁矩的是一間屋子,里面有桌凳床鋪,甚至還有熱茶。
這里并非監獄。
所以侯仁矩心里并不十分著慌。
蘇州城昨夜才出了那么大的亂子,今天就在路上設卡,完全是正常現象。
他被抓,只不過是遭遇了池魚之災罷了。
“誒,不知郎君有沒有收到我的親筆書信。”
侯仁矩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慢慢品著。
這時,房門外傳來鐵鏈聲,還有開鎖的響動。
侯仁矩一愣,立即放下茶杯起身。
吱呀!
房門被推開,進來一個牙兵。
“侯先生!”牙兵客氣作揖為禮。
侯仁矩忙還禮,然后問:“這位小將軍,在下的親筆信郎君看過了么?”
“看過了!”
牙兵咧嘴一笑,盡量表現出好客的感覺,“郎君說,侯先生的確是令尊推薦給郎君的人才!”
“郎君還命,立即請侯先生趕赴蘇州城!”牙兵堆笑道。
侯仁矩擅長察言觀色,見這位牙兵如此和顏悅色,心里便知杜昭對他是什么態度。
這是歡迎啊!
他心里一想起他的父親大人,也就是侯益,對杜昭的溢美之詞,侯仁矩心里就大為滿足。
他不由挺直了腰板。
他甚至已經腦補出“杜昭出城十里相迎”、“杜昭大大重用他”等種種場景。
一想到他侯仁矩的才干,將在蘇州大放光彩,他心里就像是打翻了蜜罐子似的,都快甜壞了。
臉上也不由掛上了笑容。
“侯先生,郎君還有一句話帶給你。”
“請說。”
“郎君說;雖然侯益推薦了你,我也答應了,但還是要看你的才能決定給你什么職位,若自覺是庸才,你可以立即轉身北返!”
牙兵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笑瞇瞇的。
但侯仁矩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卻頓時凝固。
這話可真是不客氣。
侯仁矩腦補出的種種場景,諸如“杜昭出城十里相迎”、“杜昭大大重用他”等,頓如玻璃龜裂般破碎。
“看來,要得到郎君的認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侯仁矩心中暗道。
“侯先生?”
“哦…”侯仁矩回過神來,看著牙兵:“北返是不可能北返的了,這位小將軍,我們立即去蘇州吧。”
侯仁矩并沒有氣餒。
想取得杜昭的認可似乎不容易,但侯仁矩卻充滿了信心。
他現在就像一個“試用期員工”,充滿了干勁兒,他要大放光彩,施展才能,然后得到“老板的認可”!
“侯先生,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啟程吧。”牙兵笑道。
“好。”
侯仁矩背著簡單的行禮,隨那牙兵走出房門而去。
申時,下午三點左右。
蘇州城,兩軍大營。
杜昭已經完成了對眾將士的篩選,將“頭頂紅光”之人一一挑出不要。
這一輪篩選下來,“虎威軍”和“虎嘯軍”各自只剩下一萬名將士可堪一用。
加起來就是兩萬名將士。
相比于牙軍來說,這兩萬將士只能勉強稱得上“精銳”二字。
不過,倒也不用操之過急,他們的底子的確要薄弱一些,相信操練一段時間過后,他們就可以被稱之為精銳了。
回到牙府。
杜昭想了想,抬步去了“行軍司馬值房”。
“郎君來了。”周庭坐在那里翻著賬簿,一臉生無可戀,見杜昭進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起身見禮。
“道長不必多禮。我剛從兩軍大營回來,先來看看情況。”杜昭笑著擺手。
“不瞞郎君,貧道…已經頭昏眼花,這些賬簿上的字,就像是在跳舞…每過一段時間,都不得不停下來暫歇,因而就慢了。”
周庭身披道袍,頭戴蓮花冠,面容祥和,頜下一部美髯須。
他應該在道觀里敲鐘的,這是他的本行。
或者去大營中練兵,這是他的專長。
但他卻被束縛在這房間中,處理這些繁冗的賬簿文書…
“慢慢來,不用著急。”
杜昭稍感不好意思,這些活計本該讓幕僚們去做的。
但牙府中的幕僚,不管大小都被擼了個干凈,一個不剩。
這些文案工作,只能落在周庭的頭上。
“若不是因為我那案頭上,待處理的文書也堆積成了一座小山,我也該來助道長一臂之力的。”
杜昭苦笑著搖頭,周庭說頭昏眼花,他完全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