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刺耳的尖鳴仿佛要戳破人的耳膜!
白晝附近的這座預熱塔上的蒸汽一瞬間噴至十米高。
大地都宛如在振動。
下一刻,雷鳴般的吼聲響徹整座工廠。
“你們這群該死的,骯臟的下城區的蠢豬們,我告訴過你們多少次了,不要,不要給工程師大人找多余的麻煩,你們所有人的命加起來都沒有機器的一個齒輪重要!!”
大股逸散的白色蒸汽一瞬間將周圍溫度提高十幾攝氏度,又迅速回落 正在預熱塔附近的勞工早已經趴倒一片,瑟瑟發抖。
在工廠里工作時間長一點的熟工都知道,如果一不小心被迸射的蒸汽噴到身上,不死也是嚴重燙傷。
不想進醫院,陷入惡性循環,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受傷,哪怕為此挨上幾鞭子也是值得的。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點繼續干活!”
一名領頭的禿頭監工大聲咆哮著,隨后臉上擠出一副諂笑,哈著腰,一路小跑到門口,恭敬的等著即將進來的工程師。
沒被發現就好,白晝搖搖頭,手中的工作不停,其實已經分出心神到手表之上。
剛剛那一會吸收的熱能似乎到達某個界限。
能量積蓄達到0.1%
開啟任務系統開啟探測系統 一周時間才積蓄0.1的能量......
白晝有些無語,但很快將注意力移至新激活的兩個功能上。
‘任務系統?探測系統’
很快,白晝發現異常。
當他抬頭看到工廠中間那臺預熱塔時,旁邊居然也出現一個小框。
白晝集中精神。
方框變大,居然出現一排標注。
蒸汽系文明第二工業階段科技等級預熱塔使用年限:22年 故障原因:熱控不均管道堵塞排除方法如下...
預計報廢時間:五個月 按原主的記憶,他們工作的這臺預熱塔已經工作超過二十年,早就該退休了,一直修修補補用到今天,已經是個奇跡了。
大概隔個兩三天,就要出一次故障,根本與工人無關。
也就是說,手表提供的信息,都是真實的。
“咚咚咚!”
即使在機器轟鳴中也異常清晰的腳步聲,壓在每一個工人的心頭。
白晝明顯察覺到,周圍工友們的動作愈發謹慎小心,生怕做出一個出格動作,被無辜牽連。
可是不做出如此姿態,誰也不知道新來的工程師大人會不會遷怒自己。
畢竟,這位工程師是昨天才調至工廠的,沒人知道他性格怎樣。
但只要工程師認定是工人損壞的預熱塔,那么即使法典保障人的生命,他們也被調至最邊緣,最危險的地方工作。
與判死刑也沒什么區別,甚至更糟,畢竟,死刑之前,是不用工作的,還可以吃一頓熱騰騰的斷頭飯。
來了!
白晝略微抬頭,眼角的余光瞥到一個急匆匆的身影快步走進門。
他身上穿著灰黑色的體面工程師制服,左胸口別著一枚精致的黃銅徽章,上面刻著一座結構復雜的一層蒸汽塔,代表他初級工程師的身份。
最關鍵的是,他的臉年輕得過分,簡直就是一個學生。
事實也沒錯,他是一名蒸汽工程師學院的學生。
只是因為上任工程師正巧生病,請辭休假兩個月。
才來到平民區的破舊工廠,完成一次實習任務罷了。
楊岳隨手拍開在一旁陪著笑臉小心翼翼解釋的監工。
他完全沒有注意這個人到底在嘀咕什么。
楊岳看了一眼噗嗤噗嗤往外噴著白色蒸汽的預熱塔,徑直走到下面的操作臺前,就要將機器徹底停下。
監工大驚失色,幾乎魂飛魄散道:“工程師大人,萬萬不可!”
“您要是把機器停下了,那我們今天的任務肯定完不成了!”
楊岳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面前這個禿頭,但想到這里是知識絕跡,文盲遍地的外城區。
他恍然大悟,就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不停下機器,我是不能修理機器。我是工程師,不是魔法師!”
“這,這!”被當作白癡,禿頭監工苦著臉,支支吾吾,但依然擋在楊岳面前,不愿讓開:“這些賤民的性命可沒有這臺蒸汽機萬分之一重要,只要能機器能繼續工作就行了,不用您耗費太多心思!”
“嗯?!”楊岳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我一次解決問題,是為了避免下次再出問題,浪費我的時間。如果修不好,那就直接報廢,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隨手翻看了一眼機器今年以來的維修記錄,拍到禿頭監工面前。
“明明是同一個毛病,兩天就會出一次問題,我要是每次都修,會浪費我多少時間。”
禿頭監工滿臉為難,這種內城區的少爺,可比上一任來混吃等死的老油條難伺候多了。
但他雖然不懂蒸汽機,但他卻比年輕人更明白一些潛規則。
“您先翻到第一頁看看。”
楊岳眉頭一挑,臉色慢慢拉跨下來。
‘居然是安林大師的作品,麻煩了。’
他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在外城區的工廠里,根本沒有值得他放在心上的。
但一個已經坐上市庭議會,可以觸摸核心蒸汽能量塔的工程大師的名字,他還是知道的。
這位大師的理念就是節約資源,所以他設計的每一臺蒸汽機都會在崗位上堅持至最后一天,如他本人一樣。
報廢是肯定不能報廢了,只能想辦法修理。
但在楊岳任期間,這臺機器也說不定某天起來就徹底損害,到時候,一個能力不足的評價,也足以讓他的職業沾上污點。
按理說安林大師的設計,是屬于老一輩的風格,粗狂,皮實。
要么就徹底報廢修不好,但修好了就應該不會輕易再出問題。
但這臺比他年齡還大的蒸汽機械確實總是出現堵塞狀況,不想辦法從根本解決,每一次清理都要浪費半天時間。
這樣的話,基本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
得想個辦法,不能被拖死在這里。楊岳想到。
他必須有足夠的時間研習圖紙,將蒸汽線路吃透,才有可能在下一次等級考試中進步,否則,三次沒有成績,就會被判斷為天賦止步于此。
嘭!!
裝滿碎煤原礦的斗車驟然翻車,碎煤四濺,部分甚至飛至楊岳腳下。
禿頭監工臉色一變,揚起巴掌,就要打。
“你這個下賤的勞工,誰允許你擅自離開崗位,打擾尊敬的大人!還不快滾回去!”
“啊,抱歉,大人,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嗯?!”楊岳輕哼一聲,見監工身形僵住,才轉身低頭,望向這個身高僅僅到他胸口的瘦弱小孩。
比一般人還要瘦弱的身軀,不合身的破舊衣服,臉色蒼白,像是剛剛生過一場大病。
怎么看,都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孩,
可能唯一的不同便是,雖然低著頭,但他的腰站得筆直。
楊岳突然生出幾分興趣。
他俯身撿起一小塊碎煤,眉頭一挑,帶著幾分好奇的問道。
“能告訴我,為什么你的煤,都碎得這么均勻嗎?”
“啊?!”白晝一臉茫然。
楊岳摸了摸衣兜,掏出一塊麥芽糖:“只要告訴我為什么你的煤碎得這么均勻,這個,就獎勵給你了。”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些均勻碎煤礦的一瞬間,他的思緒頓時跳動了一下,仿佛有什么靈光一閃而逝,卻又捉摸不透。
白晝搖搖頭:“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吃糖。”
楊岳臉上生出幾分尷尬,但馬上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該死的,到底是哪個故事里說的,和小孩子交流,只要用糖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白晝望著楊岳頭頂上那個大大的感嘆號,心中暗自一笑。
“原因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