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急需的東西備好之后,來弟在家里總算是舒了一口氣,哭著鬧騰了一晚上的這個棄嬰,在來弟家終于睡著了。
把孩子安頓好,來弟給家里打了電話,說抱養了孩子,是女孩,別人丟棄在醫院里的,王德發笑著說,這幾天他早就預料到了。
“你還能得很,還早就預料到了呢。”來弟嘲笑王德發。
“信不信由你,貴生早就給我說過了,他算過。”
“把你們神的啊!”來弟好氣又好笑。
家里有了孩子,來弟和天鵬都像是變了一個人。來弟當過母親,可時隔這多年再當母親,比當年帶浮萍的時候,更得心應手,孩子的感冒發燒就更能冷靜處理了。吳天鵬就不一樣了,初嘗當父親的味道,事事都小心翼翼的,這個孩子讓他真正理解了父親是什么,責任是什么。
兩口子在給孩子起名的時候,確實糾結了一段時間,最終來定決定就叫浮芷,和浮萍的名字遙相呼應。
浮萍一到周末,回來之后還能幫著來弟和天鵬看著妹妹浮芷,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在王德發眼里,家里現在的一切都順的就好像是按著他的想法一步一步走的。看看來弟,短短的正月還沒過完呢,想著抱個孩子的事,就已經成了,真是蒼天有眼,要什么有什么啊。
出了正月,隊里要在二月二的時候唱大戲,戲班子都請好了。龍抬頭唱的戲,不僅是給人唱,也是給喇嘛廟上的神和鎮上各個祠堂里的祖先們唱的,活著的人,整個正月里吃香的喝辣的,福享盡了,也該唱唱戲了。
請戲班子的錢還是和以前一樣,各家各戶平攤了。
正月尾巴上么,戲班子已經在舞臺上開始布置了。王德發想著趁著唱戲的這幾天,去把祠堂的門開著,香火別斷,讓老祖宗一起看看戲。
鎮子上天氣暖和了,就三月中旬了,正月里祠堂天天開著,王家上下上香的人多,正月一過,王德發要不想著去祠堂,老先人估計也看不上這二月二的戲了。
“秀娥,過兩天唱戲的時候,我想去祠堂住,把祠堂里的香火給續上。”王德發說。
馬秀娥知道,王德發要和她商量什么事情的話,基本上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祠堂里這個時候還冷著呢,你去住不合適吧,凍著了,你說白天你去看著,還行,你要住在那的話,你和貴生把家里的碳拉上去點,好歹生個火,把門房上的炕給你填上燒熱啊。”
“就住著幾天的唱戲的時候,每天跑來跑去的,不方便,正月里你收拾的吃的那么多,我帶上些就行了,你說的對,我去把門房收拾暖和,還是有必要的呢。”
“你自己決定吧。”
王德發按馬秀娥的意思,叫上貴生給祠堂里拉了好些碳,平常在家里填炕的柴火都是馬秀娥收拾的麥草,不溫不火,剛剛好,在祠堂,王德發直接就把碳疙瘩扔進去讓燒著。
事還是要人干呢,等王德發收拾好,祠堂敞開的時候,也依然陸續有王家人前來燒香磕頭。
白天祠堂門就沒關過,二月二那天,全鎮上下,都在廣場上擠著看第一場神戲,王德發也去了。晚上在家吃了飯,天黑前王德發就感到了祠堂,匆匆給炕眼里塞了幾塊大煤塊,留了個縫就回屋里去了。
跟冬天一樣,屋子里的爐子,王德發加了幾塊碳,半蓋半掩著,覺得屋子里的不是那么太冷之后就上炕睡覺去了。
龍抬頭的戲,隊里的計劃是要唱五天,戲班子也會跟具體的情況的,人多就唱滿五天,人少,可能三四天的樣子就結束了,一般來說,第一天的戲是最好看的,鎮上的人早就摸著規律了,第一天全都戲班子的臺柱子唱,尤其是第一場,神戲可不能給神丟人現眼,好看當然看的人多了,接下來的戲,不管是質量還是演員,多多少少會有所下滑,臺柱子們要休息,新戲子要鍛煉,就參半上臺去唱了。
第二天,舞臺下面的觀眾還是挺多的,臺下看的認真,臺上也唱的仔細,馬秀娥想著王德發肯定也會從祠堂下來看戲,在戲場子里轉著找他,讓他看完戲一起回家把飯吃了再去祠堂。
可是場子里轉了兩三遍都沒見到王德發的影子,昨天這個時候,馬秀娥一眼就在戲場子里找到了王德發,馬秀娥心里還有點奇怪,王德發不是個不愛湊熱鬧的人啊,她越想越覺得心里發慌。
祠堂離鎮子上的舞臺不遠,馬秀娥由不得自己就往祠堂走去了。
越靠近祠堂,馬秀娥就越覺得心悶得慌。
祠堂門是敞開的,馬秀娥到門口的時候,沒有來上香的王家人,正對著大門的正殿里,也看不到煙火氣,馬秀娥心里還罵王德發,跑祠堂就是來上香火的,香火還給斷了。
“老漢!老漢,今天的戲唱的不錯,咋沒去看啊?”馬秀娥往門房里走,嘴里喊著。
沒有回應。
“王德發!”馬秀娥喊著,推門就進去了。
屋子里一股子煙味,馬秀娥不有自己住地把鼻子捂住,透過霧蒙蒙的屋子,看見王德發還在炕上躺著。
馬秀娥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她沒慌了陣腳,門簾接起,門大大的張開,然后迅速上炕去叫王德發。
“老漢,老漢,你醒醒啊。”馬秀娥搖著王德發。
王德發軟軟的躺在炕上,這個時候,馬秀娥才感到了后怕,也意識到了,王德發是被煤煙子給打了。
已經帶著哭腔的馬秀娥,伸手在王德發的鼻子上試試還有沒有呼吸,能感覺到微弱的氣息,人還在呢,是昏迷了。
還有救,得趕緊找人往醫院抬啊。
祠堂里人少,但是這兩天唱戲,去頭頂上喇嘛廟的人可是多著呢,剛才一路上來的時候,馬秀娥就見到了很多胳肢窩里夾著香表盒的人。
她跑出祠堂門,大聲哭喊著:“來人啊,煤煙子打了,來人啊,煤煙子打了!”
這一喊,上下廟上的人都聽到了,有幾個腿腳利索的,還沒等馬秀娥繼續喊,就已經跑過來了。
“趕快送醫院吧,我剛才摸了,還有點呼吸呢。”馬秀娥說。
“行,這樣,你趕緊去把門卸下來,用門板忘醫院抬!”幾個男人互相商量著說,其他人把王德發的衣服扣子解開,窗戶打開,讓空氣流通著。
準備工作做好之后,大家連人帶褥子,抬到了準備好的門板上,就往鎮醫院抬上跑,馬秀娥跟在后面跑著,哭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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