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在火車上整整兩天的時間，王德發總算是到了成龍家。
平常在電話里總是噓寒問暖，安頓這安頓那，有些事說起來浪費電話費，也很少溝通，現在到了跟前，王德發才覺得，很多事，孩子比他這個老頑固要做的好。
來之前王德發就擔心，成龍的宿舍就巴掌那么大，睡覺都成個問題呢。
成龍兩口子已經從學校的宿舍搬了出來，自己在這個不大的縣城買了一套房子，也不貴，是學校給老師們成本價建的。
“爸，你是不是沒來的時候，就擔心著睡覺的事啊？”成龍問王德發。
“嗯，是這么擔心著呢，這樓房現在就是你們的了啊？”
“是啊，那還能是誰的啊。學校成本價給老師建的，這一片幾乎都是學校的老師住著呢。”
“嗯，好著呢，我聽你媽說，玉婷和水寬也要在省城買樓房，說貴著呢。”
“省城肯定貴，我們這小縣城肯定比不了，玉婷和水寬現在是把錢掙上了。”
“這話你說對了，你們幾個啊，我看就玉婷最有頭腦了。我就覺得你和來弟啊，女娃子嘛，念那么多書干嘛。”
“爸，都啥時候了，你還是這老思想，重男輕女。”
“男女還是有別呢，別看貴生比你們幾個條件差多了，但不管啥時候他都是王家的命根啊。”
“行，你說的對，說的有道理行吧，以后咱就不討論這些了。這幾天呢，你就在家熟悉下環境，也沒啥你能干的活，明天我去學校的時候，帶著你去趟菜市場，你把路記住，以后就幫我們兩把菜買好就行，其他的時間，你就去自由安排，飯不用你做啊，我們放學回來了做。”
“哦，行呢。”
“今天我公公和婆婆要過來給你接風呢，咱就在家吃，嘗嘗我的手藝。”
“行呢，你安排吧。你看我大老遠的來，也沒給公公婆婆帶點家里的土特產蘋果。”
“不用，你能來，他們就已經特別感謝你了，說是家里的地太多，實在走不開，本來伺候我這個大肚子的工作婆婆就是最應該的。”
王德發在王成龍家的確也沒什么活干，時間久了，他就覺得無聊。有時候他就在成龍跟前抱怨，說住在這水泥墩子里一點都不好，樓上樓下的都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說這稍微有點城市模樣的地方啊，人情味少了很多，一點都比不上在家自由自在的生活。
越是抱怨，王德發就越坐不住，他閑的慌，越閑就越想家，在家的時候很少去家里的幾畝地，這遠在千里之外，他還開始惦記那些地，沒有馬秀娥和他，豈不是全都荒廢了。
馬秀娥去了省城，大半年的時間，玉婷就生了。
王德發知道這消息后，著急讓成龍給玉婷家打電話，馬秀娥接上電話，王德發第一句話是：“孩子說話沒問題吧？”
馬秀娥聽了，心里也挺暖和的，要是按照王德發以往的關注點，一定是先問生了個兒子還姑娘。
“是個姑娘，出生后醫院給做了檢查，都正常著呢。”
“太好了，孩子健康著就好，男孩女孩都行。”
“老漢，這話你能說出來，你現在境界變高了呢。成龍也快生了，你平常多給注意著點安全，能不去上課了，就早點在家安心養著，站在講臺上的活，也累得很。”馬秀娥說。
電話是免提的，王成龍也聽見了，對著話筒說：“媽，我知道了，你就好好的把我侄女給照顧好。”
王德發嘴上說男孩女孩都一樣，掛了電話，每天就在成龍跟前念叨著：“看著你的肚子的形狀，應該是個男孩，你媽懷著貴生的時候，跟你現在的樣子一模一樣的。”
王成龍每次都是拿王德發自己說的男孩女孩都一樣來堵王德發的嘴。
王德發不跟成龍直接理論，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啥理論都不對，這個王德發心里知道呢。但是不能不給她講道理吧？
王德發想了個好辦法，只要在成龍不經意間，就在嘴里嘟囔著“母憑子貴”四個字。
王成龍聽了，苦笑不得，也沒往心上放。
偶爾王德發會給唐永生打個電話，會直接、間接地試探唐家的口風，對玉婷生了個姑娘，是什么想法。
幾次電話判斷下來，從唐永生那句“啥時候唐家的香火也能續上呢”就判斷出了，其實唐家對玉婷生了個女娃子還是有意見的呢。就這件事上，王德發和唐永生是站在一起的，如果水仙給王家生不了兩個男娃，王德發肯定也不樂意。
沒幾個月，成龍就住進了醫院，看著被推車推進病房的成龍，王德發第一次因為孩子而緊張的不知所措。
醫生給了女婿一張手術知情單，上面的內容王德發看了之后手都是抖的。
以前生孩子，就在自家炕上，接生婆啥都能處理了，好像也沒有多么的擔心和害怕，現在，生個孩子都這么害怕。
病房門口女婿和丈人不停地走過里，走過去。
病房里面，外面的人什么也聽不見，只能是干著急。
里面只要出來醫生，王德發都上前非常禮貌地問：“生了嗎？”
醫生搖著頭。
過了三個多小時，病房里一陣娃娃的叫喚。王德發肯定就是成龍生了。
幾乎就是在生下來的同時，成龍的公公和婆婆也趕到了醫院。
忙碌了將近四五個小時的醫生，終于推開了緊閉著的病房門。
“醫生，是我媳婦生了嗎？男孩女孩？”
王德發把女婿這句記住了。
“醫生，男孩女孩？”老兩口圍著醫生也問。
王德發也記住這句話。
“醫生，大人和孩子都好著呢吧？”王德發最后才插上嘴問。
“是個千金，母女平安，你們就放心吧。”
“那就好，謝謝啊醫生。”王德發說。
一聽是個姑娘，老兩口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眼神也沒有剛才焦急等待時候的那份期待了。
醫生還不讓家屬進病房，說一會就會把大人和小孩都送出來的。
病房外，每個人都想著自己的心事。
王德發聽到大人安全的時候，心里懸著的石頭才掉下來，但是聽到成龍生的是女孩，再看看自己的親家，心里還是有點埋怨，說好的母憑子貴，這樣可好，又生了一個女娃子。
成龍生個女娃、來弟生個女娃、玉婷也生個女娃，這是怎么，她們三個嫁出去的，全都給人家生女娃，還怎么母憑子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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