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一夜,唐家和王家每個人都體會到了什么是生死。已經精疲力盡的三個男人,看著護士從手術室里把水仙推出來,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去看水仙最后一眼。
當護士推著的車子把三個人甩在后面的時候,貴生癱倒在地上,哭了起來。這一哭,把王德發和唐永生從不相信的幻想中拉回了現實,唐永生嘴里反復念叨著“我的閨女啊。”他向前追了兩步,卻已經跟不上車子的速度了。
后來醫生把情況給家屬做了最后的告知,其實醫院的意思呢,就是讓家屬盡早做決定,人是怎么辦。
王德發是第一個從噩耗中走出來的,他知道這個時候不管問貴生,還是問唐永生兩口子,都只能徒增大家的悲傷,他把決定做好了,水仙帶回家,由王家來安葬,孩子的情況要是沒啥問題,一同出院回家。
王德發找了個機會,把自己做的決定和唐永生溝通完之后,本想著要和唐永生要爭執一番,卻沒想到唐永生在悲傷之余,也異常的冷靜。
“入土為安,就照你說的辦吧。”
兒科的醫生讓孩子在醫院觀察三天,如果沒有什么問題的話,第三天出院,也就是說,要想早點把水仙和孩子一起帶回家,至少還要等兩天的時間。
“老弟,是這,你看我這么安排行不行。”王德發找了機會,還是想和唐永生溝通,畢竟走了的人,事情最大。
唐永生只是點著頭,表示自己在聽著。
“孩子呢,讓水仙媽在醫院先照顧著,我們把水仙仙送回去,好在家早做準備,你嫂子還在家,我一會給她打個電話,給家里的親朋好友先通個氣。你看咋樣?關鍵是你和水仙媽兩個要同意呢,這個時候,娘家人說了算。”王德發知道自己這個時候這樣說話,有點無情了,但不這么說,不這么做,全都在醫院悲傷、哀嚎著,又有什么意義啊?
過了許久,唐永生點了點頭,同意了。
王德發連夜給家里的馬秀娥打了個電話,把事情說了,讓她在家里等著,明天就把水仙送回來。
第二天天不亮,王德發就在醫院附近能回鎮子的車,一大早的司機,一聽是要拉個死人回去,覺得晦氣,沒人接活,王德發甚至把價格翻了一倍,也沒人掙這個錢。
醫院的救護車倒是能把人送回去,費用是有點高,但是唐永生又不太愿意,說水仙肯定不愿意坐著救護車回家,就想讓孩子安靜地回家。
最后實在沒辦法,王德發就先坐車回家了,在家給馬秀娥把事情安排完之后,就開著自己的貨車,準備回醫院把水仙接回來。
“老漢,水仙還是個孩子,這身后的事,到底該給怎么辦啊?”馬秀娥問。
王德發明白馬秀娥的意思,她是覺得水仙年輕,按著鄉俗呢,就不能走全套的身后事。
“水仙是年輕了,可她是咱王家的媳婦,她男人是貴生,她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缺什么了?少什么了?就按著大人的身后事辦吧。”
“哦,知道了,家里的事,我能做的我先抓緊時間做,你也早點把孩子接回來,家里沒你,我也不踏實。”
“知道了。”
醫院就留下了水仙媽和孩子,王德發開著貨車,把水仙從縣城接了回來。
水仙身后的事,貴生忙前忙后的張羅著著。
王德發把消息給在外面的成龍、來弟和玉婷打電話通知了,讓她們能回來送送水仙的,就都回來。
唐水寬知道消息后,二話沒說,就給玉婷把活交代了,讓玉婷留在餐廳,哪怕每天少賣幾碗面都行,讓他先回去送自己的妹妹最后一程,玉婷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水仙就這樣走了,留下了貴生,留下了兩個孩子,徹底離開了這個她說不了話,也聽不見聲音的世界,或許,她可能解脫了,她終于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只是活著的貴生和兩個孩子,就要承受著她的離開帶來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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