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婷用自己掙得錢，給家里把自己的生意好好交代了。
王德發心里想著，玉婷這都已經有出息了，好歹自己供給的大學生也該讓自己的長長臉啊。
“成龍，你也看到了，玉婷呢，雖然書比你念的少，但是生意做得也有模有樣；貴生更不用說了，這幾年，愣是把商店開成了全鎮少有的批發零售門市部了。你是不是也該說說自己的打算，讓大家也跟著你樂呵樂呵啊？”王德發早就想趕緊跟王成龍聊聊了，總算是把這個話題給憋出來了。
“我可跟貴生和玉婷比不了啊，貴生，玉婷，我說出來你倆別笑，我現在是真羨慕你倆。”王成龍說。
“你看你喪氣的樣子，現在后悔念書念多了啊？當年是誰拿著刀非要上學的。都已經畢業了，你就趕緊說說啥打算。你羨慕他們兩有啥用？貴生和玉婷是掙錢著呢，可吃的苦，你能吃得了嗎？”王德發現在一聽王成龍張口說話，就感覺自己氣呼呼的。
王成龍自己不知道怎么說出她自己做的決定，看著全家臉上因為胡玉婷帶來的幸福，她實在是不想掃所有人的興。
馬秀娥看著王成龍說：“成龍，你咋想的你就說，我們都支持你呢。”
“支持是要支持的，不著調的想法不能支持。”王德發補充了一句。
“我還沒想好呢。”王成龍嘟囔了一句。
“都多大了，大學都畢業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不操心，你看看人家甘文虎，走一步，想的是以后的好幾步。”王德發說。
“爸，既然你這么說，我就直說了，其實畢業后的事，我都已經處理妥當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妥當了？你找到要去上課的學校了？”王德發問。
“找到了，一直沒機會告訴你。”
“那你不早說，這孩子，你說說，我為了讓你能留在縣上當老師，教育局的門檻都快被我踏平了，你要早說，我費這勁干啥啊？”王德發拍著大腿埋怨王成龍。
“在縣上當老師？這事你也沒給我說過啊。”王成龍反問。
“好了，你倆啊，就是溝通有問題，再好的事，像你倆不溝通，好事也變成個壞事。成龍，我給你說吧，你爸這一個都多月的時間，去教育局給你問當老師的事情，而且也問出了眉目，八月份就有競聘，要考試，以你全鎮第一的實力，考個試肯定沒問題，只要你愿意，肯定能留在咱縣上當老師。我說的對不，老漢？”
“對著呢，成龍，你要是沒有什么別的選擇，或者壓根現在就沒主意，那就聽爸，離家近，兄弟姐妹之間也好有個照應。你要是有自己的打算，想和甘文虎一起去南方，那也行。”王德發說。
王成龍聽明白了，現在反而更棘手了，她爸的脾氣她是知道的，當初去邊疆實習，就極力反對，現在他期望這么高的時候，再告訴他要留在邊疆繼續支教，不知道會出現什么情況呢。
“爸，回來在縣上當老師挺好的，你跑教育局都這么場時間，你也不給我說，也不問問我的想法。我不想回來，實話說吧，我的事，已經定下來了。”王成龍說。她本來想委婉地說給大家，誰知道這脾氣和性格，跟王德發一模一樣的，不是個會拐彎抹角的材料。
“成龍，說吧，沒事。”馬秀娥知道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就鼓勵王成龍。
“爸，我在學校已經把留在邊疆繼續支教的申請填了，那邊的學校也同意我上崗，這個暑假我就得去報到，參加培訓了。”王成龍說。
王德發聽完，愣了一會，好像沒聽明白，問道：“啥意思？你實習學校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嗎？”
“不是，爸，我的意思是，我要留在邊疆當老師，就是在那上班了，少則三年，多則六年，或者一輩子。”王成龍這下說的非常清楚明了了。
“你要留在千里之外的邊疆，而且是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是嗎？”
“嗯，決定了！”王成龍回話。
“啪”的一聲，王德發把自己的玻璃茶杯摔在了地上，大聲吼著：“王成龍，你要是心里有這個家，還當我是你爸，你就去給學校說清楚，你不去了！否則，這家門，從此以后，你半步也別踏進來。”
玻璃杯碎了一地，在水仙身旁玩著的念祖被嚇哭了，哭著喊著說：“爺爺打我，爺爺打我。”
“老漢，你這是干啥，啥事不能商量啊，當著娃娃的面，你摔什么杯子？不能說話了你出去抽煙去。”馬秀娥大聲嚷著王德發，想把他支開，她最怕的就是這對父女杠上，那就更不好控制場面了。
“我自己的路我自己選，我謝謝你為了我，把教育局的門檻踏平了！我做好的決定，我就不會改！邊疆怎么了？邊疆就不能教書育人了？邊疆就不能活人了？我不禁自己去，我還要讓更多的同學們，跟我一起去！這門，不讓我進就算了。摔杯子嚇唬誰呢，要不要我們也跟電視上一樣，來一個斷絕父女關系的儀式啊？”王成龍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言辭越來越激烈。
王德發看著念祖不停地哭，再沒和王成龍說話，拿起自己的煙袋子，甩著膀子就出去了。
王成龍說完自己話，不知道是委屈地哭了，還是有點后悔把自己把事情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成龍，沒事，你也別哭了，你爸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過會冷靜了就沒事了。玉婷，你和水仙，把桌子收拾了，我去看看你爸。”
馬秀娥出去以后，屋子里的氛圍稍微緩和了，水仙說不出來話，心里知道一家子這是吵架了，貴生看著姐姐哭，心里還惦記著氣呼呼走出去的老爹，一把年紀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王德發發這么大的火。
馬秀娥出門，看見王德發坐在門檻上，一口又一口猛吸著自己卷煙。他都很少抽自己的卷的煙了，基本上被貴生店里的賣的成煙代替了，煙圈一個又一個從嘴里吐出來，他想啥著呢？其實啥也沒想，腦子里一片空白，肚子里是一肚子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