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左,愣著做什么!快些為南部梨療傷!”內川貴馬轉身沖彌左命令道,然后又看向敬次郎:
“你這混蛋!我今天就殺了你!”
在南部梨再次吐血后,內川桂馬終于再也無法壓制下心中的怒火,目眥欲裂地瞪著敬次郎。
起了殺心的他,上前大跨出幾步,走到那盆被架起來的爐火旁邊,從旁邊的不斷升騰的火焰中拿起烙鐵。
“給我張嘴!不張的話我直接將你燙開!”拿著烙鐵的內川桂馬,再次沖敬次郎吼道,同時手中高高舉起木制把手,將燒紅的鐵塊對著敬次郎的臉。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對著敬次郎的嘴唇。
他的意思十分明顯,就是要將鐵塊塞進敬次郎的口腔之中,意圖將其活活燙死。
“來啊老頭,有本事你就自己撬開我的嘴。”敬次郎平靜地凝視著面前的昔日家主,一點慌張都沒有,反而有種在集市種看猴子跳舞一般的戲謔感。
然而,在場之中的其他人,除了侍奉內川桂馬最長時間的中條哲,對此絲毫不感到驚訝之外。
其余站在一邊的內川平、彌左等人,卻被這副場景直接嚇住,因為,此前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內川桂馬這樣的癲狂狀態。
要知道,內川桂馬作為家主,一向都很重視著自己的威嚴和形象,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保持著極其自信和高深莫測的狀態。
但只有中條哲知道,這段時間,內川桂馬已經因為地牢青年的問題,以及藤林家的和談問題煩心不已,幾乎就在瘋掉的邊緣。
“張嘴!張嘴!”內川桂馬將手向前一伸,嫣紅鐵塊直接堵在敬次郎的嘴唇上。
內川貴馬的動作粗暴無比,以至于懷間之前中條哲從京都拿來的那封信,都因為他的動作,而掉落在地面上。
同時,在鐵塊接觸到敬次郎嘴唇的那一瞬間,馬上就有高溫燒灼皮膚的“呲呲”聲響起。
甚至于,離著內川桂馬和敬次郎最近的中條哲,還能聞到烤肉的香味。
然而,對于這一切的當事人敬次郎來說,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仿佛受刑的根本就不是自己,依舊在用著戲謔的眼神盯著內川桂馬。
“好好好!”內川桂馬似乎再次被敬次郎的激怒,他將手中的烙鐵放下,就想伸手去腰間,將打刀拔出來!
處于暴怒之中的內川貴馬,內心中只有一個聲音:殺了敬次郎,殺了敬次郎!
“家主家主,不可啊。”一邊始終觀望著的中條哲,見到這副情景,馬上皺著眉,快步上前勸阻內川桂馬,“如果敬次郎真的如之前猜測那般,與祂是一樣的詭怪,如此將其殺死,對于內川家豈不是損失巨大。”
內川桂馬握在打刀刀柄上的手,一下停住,轉過頭,滿臉殺氣地盯著中條哲。
本來還想繼續說話的中條哲,張開的嘴又不得不閉上。
“家主,中條哲說的的確有些道理,在探明敬次郎身份之前,還希望家主能夠息怒,以內川家的利益為首。”一邊的內川平,見內川桂馬依舊余怒未消,也上前說道。
連續兩次被勸阻的內川桂馬,此刻也明白了自己的失態,臉色稍微緩和一些。
至于中條哲,則感激地看了內川平一眼,如果方才對方沒有幫一把手的話,失去理智的內川桂馬,說不定會將怒火撒到自己身上。
中條哲鼓起勇氣,上前繼續邁出幾步,從地上將內川桂馬方才掉落的那封信件撿起,轉頭對著內川桂馬,道:
“家主,不如現在就試一試,看敬次郎究竟能否看懂祂所書寫的文字,如果他們真的來自一個地方的詭怪,那理應敬次郎就能讀懂,但倘若讀不懂…”
“你去做吧,如果敬次郎讀不懂的話,我依然會殺了他的。”內川桂馬冷冷道。
其實,內川桂馬也明白方才自己的舉止不當,但他作為家主,是永遠不可能在屬下面前承認自己的過錯,所以他只能微微頷首,算是默許了中條哲的行動。
另一邊,彌左后頸上的眼睛齊齊撐開著,低沉呢喃聲圍繞身側,為重傷的南部梨治療。
需要說明的是,此前彌左在戰斗中表現除的強大恢復能力,這種能力不僅能夠對自己使用,還能對旁人使用。
經過數百息的時間之后,南部梨雖然還沒有徹底恢復過來,但臉色已經不再難看,再次紅潤過來。
“彌左,南部梨現在的傷勢如果不重的話,你就先為敬次郎療傷吧,不過也不必太用心,我只需要讓他稍微能夠說話就行了。”中條哲側頭,看向彌左道。
此時的敬次郎,因為方才灼燒的烙鐵,嘴唇上下都已經變得極其腫脹!看起來滑稽無比!至于敬次郎本人,連續的酷刑之后,視野已經開始模糊,甚至出現了大腦眩暈的癥狀。
“好的大人。”彌左將后頸的眼睛收起,輕輕頷首,從南部梨身邊朝敬次郎走去,然后再次開啟身后的眼睛。
詭異的呢喃聲再次響起!
僅僅數十息之后。
敬次郎就感受到嘴唇越加地瘙癢起來,但這種癢和之前的京子不同,京子是致人于死地的瘙癢,而這次,只是因為敬次郎嘴唇上的傷口在加速愈合而表現出來的癥狀。
最后,視野一點點清晰起來,意識也逐漸清醒過來。
見此,中條哲就直接揮手讓彌左下去,自己站在敬次郎的身前。
“敬次郎,睜開眼睛,看看這東西。”中條哲將那張信封直接遞到敬次郎面前,然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敬次郎的面部,開始觀察對方的神情。
在那張紙上,是地牢青年書寫稿件的原件。
“老東西,你又要耍什么花樣?想要用刑的話,就快一些吧。”醒來的敬次郎,臉上一張寫滿怪異字體的紙張就直接撲面而來。
他本來想直接閉上眼睛,因為擔心這又是對方什么詭異的能力,但他僅僅瞟了一眼后,就再也離不開紙張上的內容了。
因為中條哲遞過來的紙張之上,出現了令京次郎心中震驚的內容。
剛才本來以為的怪異文字,仔細分辨了一下,竟然全都是英語,而且是現代英語。
因為擔心自己看錯,敬次郎再三地分辨了一下紙張上詞語的后綴和語法,但結果得出的判斷和此前一樣,就是現代英語。
這不可能!這張紙上所寫的東西,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才對。
首先便是因為紙張上的字體,是真正的現代英語。
要知道,如今這個時代,英格蘭本土上的語言雖然也稱作英語,但真正來說,其實還處于中古英語時期。
敬次郎以往上學的時候,也稍稍了解過一些英語的演化歷程。
在英語發展史上,語言史學家一般把英語的歷史分為三個時期:古英語時期、中古英語時期、現代英語時期。其實現代英語,又可以細分為前現代英語和后現代英語。
古英語時期,又稱盎格魯薩克森時期,時間大致分布在公元4501100年。
接下來便是中古英語時期,時間則大致在公元11001500年。
如今敬次郎在日本所處,便是日本歷史的文明三年,公元1471年。所以這個時代的英語,理應處于中古英語時代。
至于之后的現代英語。
首先是早期現代英語時期,對英語詞匯的影響最大的是文藝復興運動,其最后形成于1640年英國資產階級革命和其后的工業革命。
最后的后期現代英語,則必須從二十世紀開始算起了。
所以即便都是英語,不同代的英語之間,其實差別還是非常巨大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此前的內川家忍者運氣比較好,找到了一個略通中古英語的南蠻人,也就是當時的西班牙人。
那名西班牙人,雖然知曉多種語言,但看到紙張上大雜燴一般的后期現代英語,第一感覺這就是某人瞎編亂造的語言,所以即便是在忍者的威逼之下,西班牙人也只能翻譯出其中的少量詞匯而已。
“怎么樣?能看出一些東西嗎?”中條哲將敬次郎的吃驚全部看在眼里,嘴中雖然是用詢問的語氣,但其實已經大致確定了下來。
剩下的一些不確定,則是因為敬次郎很有可能是裝作認出上面的文字,希望借此逃過一劫。
身后,內川桂馬看著這副情景,也明白過來,眼中一下變得驚喜起來,在他心中,敬次郎是詭怪的猜想似乎再一次得到了證實,也正是因此,想要殺死對方的沖動慢慢削減下去。
“當然看得懂,實話告訴你,我老家用的就是語言,說真的當時我學得很辛苦,要不,你將我直接放了,然后我給你這頁紙張的翻譯。”
敬次郎將心中的震驚暫時隱藏起來,然后有些戲謔地看著中條哲。
中條哲很認真地搖搖頭:“想要將你放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那我憑什么告訴你?”
“我也不能確定你是真能翻譯,還是假翻譯。”
中條哲一字一句地說道:“但是,我們確實已經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要不你將翻譯出的內容說起來,與我對照一下,如果最后全部核實準確的話,將你放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說中條哲,你是當我真傻還是假傻?”敬次郎搖搖頭道,“既然我們都不相信彼此,這樣談判下去,究竟又有什么意義呢?”
“南部梨,你的傷勢怎么樣了?”中條哲這次不再看敬次郎,而是看著南部梨。
“大人,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彌左的治療很有成效。”南部梨上前,“有何吩咐嗎?”
“你在這里等一下,”中條哲回頭看向內川桂馬,“家主,等會我要將敬次郎弄暈,可能會有一些…”
“你就直接去做吧,只要不將他殺死,剩下的事情我都準許你了。”內川貴馬輕聲說道。
“多謝家主。”中條哲輕輕頷首,然后看了一眼南部梨,朝敬次郎的方向撇撇頭。
南部梨接受到暗示之后,邁著碎步,走到敬次郎身前,接著繼續等待中條哲的命令。
“等會我把他弄暈,你就對他使用幻術,這一次直接查看一下他的記憶就行,不需要像此前一樣強行讓其開口,這樣的話,也能避免你遭受反噬的可能。”
中條哲說著,就從旁邊拿起了烙鐵,然后在眾人詫異的目光,手臂向后拉起,朝著敬次郎頭顱猛地擊打過去!
這一番動作,中條哲做得極快,以至于敬次郎還沒有回過神明白對方的企圖,就見到了離自己愈來愈近的鐵塊!
鐵塊最終打在敬次郎的額頭,強烈的沖擊力下,被擊中的敬次郎只聽見腦中一聲巨響,然后瞬間失去意識,兩眼一閉,直接就昏迷了過去。
站在敬次郎身前的南部梨,一下嚴肅起來,立刻注視著敬次郎的臉部,接著發動了自己的能力。
瞳孔中似乎有墨汁旋轉。
同時,詭異的呢喃聲,也瞬息間將兩人包裹!
這一次,為了防止之前的失敗,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南部梨的兩只小腿上,數以千計的細小眼睛一齊撕裂皮膚撐開。
這些眼睛不住地眨動著,同時也在加強著南部梨的詭異能力。
也因此,空氣之中的呢喃愈加充滿惡意。
地牢之中的其它人,此時都屏住呼吸,不去打擾南部梨施展。
足足數百息之后。
已經滿頭大汗的南部梨,才從施展能力的狀態中醒來。
內川桂馬等人,這時才齊齊看過去,也都發現了南部梨臉上帶著的驚恐。
“南部梨,你看到了什么?”中條哲急急地問道。
出乎意料的,南部梨并未一開始就說信件上的翻譯內容,而是說道:
“中條哲大人,家主,我在敬次郎的記憶中,發現了他的上一世!他是轉世重生之人!”
“原來他之前沒有欺騙我。”內川平聽到了南部梨的話,這才回想起昨夜自己突襲敬次郎,詢問對方來歷時,敬次郎的解釋也是轉世重生。
“你看到了他上一世的記憶?能否告訴我,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內川平朝著南部梨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