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著一個五十余歲的婦人,正掩面低聲抽涕,手里攥緊的白色絹帕已被淚水染濕了大半。
西門慶看著她,道:“那位夫人,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大人問我?”老婦人擦擦眼角,吸著鼻子,局促地走過來,“老身姓鞠,與花娘是同姓,算花娘半個長輩,我倆一直這么相依為命地活著,這孩子命苦,怎么就突然糟了這等禍事,大人一定給我們做主…”
老婦人想到往事,這把年歲又失了依靠,再也忍耐不住,嗚嗚嗚痛哭起來。
西門慶等她哭聲歇了些,才道:“你家姑娘平時身體如何?是否染上過那種病?最近是否有可疑的人來過?總之,你把以往遇到的事情,挑重點說給我聽。”
老婦人平靜了下情緒,道:“花娘身體一直很好,雖然做這行已有五年,但一直健康平安,最近也沒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昨天她還與我約好,今日早飯后去玉皇觀上香,她說她倦了這樣的生活,想求玉帝爺找個人家過普通人的日子。”
她頓了頓道:“只是今天早上,老身來喚花娘吃早點,剛走到院外拐角處,便聽到噗通一聲,好像有人摔倒了,老身跑過來開門一看,花娘就這般模樣了。”
老婦人說到傷心處,又嗚嗚哭起來。
西門慶轉身問方仵作,“之前的死者,都死在床上么?”
方仵作道:“我只經歷過上一位死者,是死在床上,其余幾位,之前的辦案人,似乎并未注意這些細節。”
西門慶道:“尸體你按規定處理吧,我回去想想其中的細節,有什么新發現,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恭送大人!”
方仵作拱了拱手,他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什么,叫住西門慶,“大人留步。”
西門慶轉回身,“嗯?”
方仵作抬高聲音道:“大人,算上鞠花娘,本縣半年內,已經連續出現七起暗娼暴斃案,顯然有慣犯專門針對暗娼下手。”
他吸了口氣,強調:“在下以仵作的身份,建議知縣大老爺,在全縣范圍內張貼告示,要求暗娼們暫時停止接客,待衙門將罪犯繩之以法后,再酌情復業。”
西門慶有點猶豫,一來這樣做斷了暗娼們的生計,不近人情,二來也斷了查案的線索,沒有暗娼做生意,便沒了釣魚的誘餌。
似乎看出了西門慶的猶豫,方仵作湊近些道:“小的聽說,西門大人有種驅邪符,可以確保姑娘們不被傳染疾病,小的再找些人做做文章,四下宣揚開,說姑娘們若投奔西門會館,不僅能照樣做生意,生命安全也會有保障。對我們來說,把她們集中在一起后,案犯想要做案,就必須去會館,也有利于我們捉拿兇手吶。”
方仵作搓搓手,笑的大有深意,道:“一舉三得啊…大人。”
西門慶也大有深意笑笑,拍著他的肩膀道:“老方,我很看好你。”
“謝大人賞識,”方仵作拱了拱手,然后沒羞沒臊地伸出巴掌,晃了晃五根手指,“您看,小的辦好這件事,值這么多銀子么?”
這家伙真現實,根本不接受畫餅,西門慶看著他五根胖手指,笑道:“五十兩?”
“得了您吶。”
方仵作鞠了個躬,回道:“大人真是大方,以后您的事就是小的的事,我老方一旦有好主意,第一時間賣給您。”
“辦好這件事,找玳安拿銀子,”西門慶走了幾步,扭頭看了他一眼,道:“你若缺散布小道消息的人,也可以找玳安,他弄了一堆愛造謠生事的人,整體閑得蛋疼。”
方仵作的效率極高。
只不過半天時間,清河縣衙便貼出告示。
大意是,最近清河縣接連出現七起暗娼離奇死亡案,縣衙已有證據,查明系歹人專門針對暗娼下毒,此毒異常歹毒,至今無解。
近期縣衙將責令關閉勾欄場所,以免無辜者遭遇毒害,待縣衙緝拿到兇手后,再另行開放云云。
幾乎與此同時,一個小道消息也傳得沸沸揚揚。
西門會館不僅照常開放,而且會館里的姑娘,統一佩戴一種仙師繪制的符箓,可以隔絕任何疾病傳播。
這條消息的厲害之處在于,它不僅將客人引向西門會館,成為特殊時期堅持營業的勾欄場所。
它還是一則價值連城的招聘信息。
我們有仙師庇護,不怕病不怕毒不怕大壞蛋,還有錢賺,你來不來?
事實證明,這則消息非常有效,消息散布開后,西門會館的姑娘人數,幾天之內就從四十余人突破到三位數。
李瓶兒在西門慶的建議下,適時推出了績效考核體系,將姑娘們按特長分為樂師、舞女、技師幾大類。
除驅邪符和散胎符這種標配符箓外,還明確了養顏符、豐胸符、芳香符等的獲得標準,甚至連有延緩衰老作用的高階符箓,都可作為終極績效獎勵,真正體現能者多勞,多勞多得的理念。
一套組合拳下來,西門會館沒用多久便壟斷了清河縣的勾欄業,而且隨著民間謠言不斷散播,附近州縣的勾欄從業者也開始人心惶惶,形成向清河流動的趨勢。
當然,這都是后話。
傍晚。
傅銘帶來一份購買補藥的人員名單。
購買補藥的人,大體上分為兩類,一類是像張屠戶這種有手藝,生活比較殷實富裕的,還有一類人比較貧窮,以樵夫和獵戶為主。
有錢人沒事找找樂子,甚至縱欲過度,還可以理解,但那些樵夫和獵戶,說他們嫖妓嫖到需大量服用補藥的程度,卻怎么也說不通。
西門慶只好叫來李舒旺,讓他第二天開始按名單帶一些人來問話。
是夜。
西門慶完成修煉任務,神識退出王干娘的身體。
他把暗娼死亡案的情況講給王干娘,猜測道:“我懷疑,這些人的死因,與修煉邪門歪道的功法有關,卻一時摸不到頭緒,您可知道有什么手段,可以造成類似的情況?”
王干娘道:“之前吳道官被人當做煉丹爐鼎,如果幕后黑手是同一人,那么就可以鎖定一種可能。”
西門慶道:“也是爐鼎?”
“不錯,只不過不是直接采補爐鼎,畢竟沒有修為的普通人,采補了價值也不大,”王干娘解釋道:“以暗娼做爐鼎,用一些手段,讓她在接客時,大量采集別人的陽氣,等陽氣收集到一定程度,再被幕后那人一次性取走…”
王干娘笑道:“雖然每個普通人能提供的陽氣有限,但勝在人數龐大,可以積少成多,只要有足夠多爐鼎,一樣可以成氣候。”
陽氣對人而言,就是生機,經王干娘提醒,西門慶終于想通了。
無論吳道官被當做爐鼎煉制筑基丹,還是娼妓被用作工具采集陽氣,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療傷。
打秦秋秋主意,并偷襲他那人,也是受傷極重,甚至因傷修為跌落一個大境界。
三者大概率是一個人,而且此人能以倀鬼和魂魄煉制筑基丹,且善用毒,從這些手段來看。
這個人,十有八九便是逃離少林,并被通緝的毒物老魔頭——
丁春秋。
西門慶苦笑搖頭,若真是他,這事不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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