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這話其實難免有點兒其心可惡的意思,他這話在有形之中放大了李靖的功勞,卻也在無形之中貶低了如今的大唐皇帝李世民。
說淺顯點兒是在貶低李世民,如果說深了的話這就是在挑撥李世民和李靖之間的君臣關系,如果李世民的心眼兒太小或者李靖太過疑神疑鬼的話這很可能是個伏筆。
頡利說著話時心中不乏這些小心思,但是李世民和李靖兩人又有哪個是傻子?雖然統治者也是有明君有昏君的,但是像李世民這種人又怎么會輸給頡利?如果是晚年的李世民的話或許會因為頡利的話而心里犯嘀咕,但是現在這個年紀的他正是準備大展宏圖的時候,哪會因為身為敗者頡利的一句話就會對李靖這樣的肱股之臣產生猜忌?
“哦?君也是如此認為的嗎?”李世民笑呵呵地看著頡利,但是笑容里的刀鋒掩藏的很好,最起碼姜云明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的話就看不出來。“朕也時常在慶幸,若是沒有藥師這等肱股之臣,大唐哪來如今的這種景況?”
“陛下過譽了。”李靖可是個懂分寸的人,他之前那么早就懂得避諱功高蓋主的人有怎么會因為一兩句夸贊就改變?“靖所取得的成果皆是水到渠成的,換了我大唐任何一個將領來的話都能做到,只不過是讓靖撿了這個便宜罷了。”
“欸藥師你自大業十三年就跟隨了我大唐,而你也是那時被分配到了朕的麾下,你我南征北討近十年,卿的才干朕又怎么會不了解?”李世民拍了拍李靖的肩膀以示親近,言語中卻不乏對著頡利炫耀之意。“藥師你就不必妄自菲薄了,我大唐能走到如今這般盛況,卿功不可沒啊!”
“不是臣自謙,這次陛下是真的過譽了。”李靖也是個老人精,現如今的他可不敢領下李世民所說的那些功績。“就此戰而言,若是沒有涇陽候......不,現在是涇陽縣公了,若不是涇陽縣公的謀略及勇武,靖即便是有萬般才干也是難以為我大唐取得這般勝果的。”
姜云明本來津津有味地看著這些人用著言語間的刀鋒劍影互相攻擊,但是一聽李靖這話就覺得要遭。
果不其然,李靖這個老陰比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哈哈哈,不錯,高遠此戰的確是建工甚偉啊!”李世民哈哈大笑,拉著自己老爹和頡利就走到了姜云明的面前。
“父皇,您應該還不知道高遠這小子在朔州的時候都做了些什么!這小子作為此戰的副總管既有謀略又有膽色。您可能不知道,這小子僅僅率領了兩個伍的士兵,在風雪交加的惡劣天氣下從朔州奔襲定襄,將五門火炮帶到了定襄城外,并且在雪地下埋了整整一天一夜,這才為我們大唐奠定了最重要的一場勝利!”
雖然得知這件事情已經很久了,但是李世民每每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都滿是驚奇。倒不是他不認為姜云明能在此戰中取得功績,但是平日里吊兒郎當且憊懶無比的姜云明能做出這般的決定和舉動讓李世民都有些驚訝,因為即使姜云明為他和大唐軍隊提出了不少很重要也很有用的建議,但是還是在李世民的心中姜云明還是那個做事怕麻煩、能讓別人做就絕不自己出力的形象。
“哈哈哈,好小子!”李淵用力地拍了拍姜云明,但或許是因為年老體衰,看著用力的手卻沒有多少力量。“也不愧二郎把最疼愛的麗質都嫁給了你,好小子!”
姜云明看著親密互動的這父子二人,雖然臉上都是少年得志的高興,但是心中卻對這倆人很是鄙視。騙誰呢?這都多久了,李淵你個老頭子能不知道北方的草原戰場發生了什么?即便是你真的沒有去打探過這些,那那天晚上你們爺兒倆在大安宮喝酒的時候就沒說過?
“皇爺爺和父皇過譽了,兒臣也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其實兒臣現在想起來也是頗為后怕,若是頡利可汗麾下的巡邏兵的巡視范圍再稍稍廣一些的話兒臣可能就身死草原了。”
雖然面前的這三人中除了頡利之外都是自己的長輩,一個是自己得叫聲皇爺爺,另一個得叫一聲父皇,但是姜云明還是對這爺倆的惺惺作態很是不爽,但是不爽又能怎么樣呢?先不說自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姜云明了,即便他還是當初的那個自己也不會在現在這個場合那么說話,那真的是想死想瘋了。
最后姜云明轉了個彎兒,大唐的太上皇和皇帝自己不敢懟,那就惡心惡心作為戰敗者的頡利吧。
頡利也的確如露出了姜云明所想的那般反應,滿臉都是惡心卻又無可奈何。只是頡利能和大唐抗衡至今會是簡單的人嗎?姜云明惡心他一把他不能動怒反擊,但是反過來惡心姜云明他還不會嗎?
會是肯定會的,畢竟做到頡利這個地步的人,言語的藝術已經是一門必修課了。
“本汗......”習慣是很難改變的,尤其是口頭上的習慣。頡利在對姜云明說話的時候習慣性的就想自稱本汗王,但是很快就反映了過來。
現在的他已經是大唐皇帝的階下囚了,他不再是那個統御草原風光無兩的頡利可汗了。
“我在草原的時候就聽說過你的名字,并且對你多少也有些了解。你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但是在出現在大唐之后卻屢屢拿出顛覆世人想象的東西,而且聽聞當初讓我在涇陽遺憾而退的主要功臣也是你。”
雖然心里存了想要惡心姜云明的想法,但是在說起姜云明的事跡之后頡利也難免感慨。不到二十之齡卻已經有了如此建樹,這等人豈是人才二字就能夠形容的?
“若是你出生在草原,我又如何會落到如今這般境地?”
雖然作為一個俘虜說出這話是很招恨的,但是李世民并沒有太在意,畢竟在他看來勝利者就要有勝利者的大度,又怎么因為一個喪國之君的無能狂怒就生氣?
更何況頡利言語中滿滿的不甘讓他很是舒服。
“閣下說笑了。”面對頡利的挑撥和不甘姜云明只是淡淡一笑。“在下自出生之起就是漢人。這世間沒有那么多的假如,事情既已發生了那就是發生了,不會因為一個兩個人的奢求就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