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糧的鋪墊早就隨著針對世家的行動鋪開,南方還好一點,但是北方的百姓們幾乎全部都在期待,期待著這個只聽過沒見過的新糧能夠改變他們的生活。
說實話姜云明對于新糧的春耕并沒有什么期待,因為鋪墊都鋪墊好了,紅薯和土豆對于這個時代的殺傷力根本就不言而喻,即便它們不是姜云明心目中最好的糧種,但是它們是最適合的。
對于姜云明來說他來到這個時代其實是個地獄開局,雖然他躲過了隋唐亂世的危險時期,但是卻正逢李世民即位,而他過來的時候又沒有顯赫的家世,甚至連個身份都沒有,他就是個根本意義上的流民,還是多虧了村長跑前跑后給他跑了個身份下來。
先是經歷了頡利的南下,雖然沒有像歷史上一樣發生那令他老丈人恥辱一生的渭水之盟,但是解決的還是險之又險。如果不是突厥大軍從未見識過火藥,如果不是火藥那劇烈的聲浪對突厥的戰馬有很大的沖擊力,如果不是當初頡利的心也多少有些虛,姜云明都會萬劫不復,因為當時的他就陪著李世民站在城墻上。
在鄭添福他們北上之前其實姜云明也糾結過,農村出身的他知道土豆和紅薯對土地的傷害,但是他又能怎么辦?連續兩年的大旱,還帶著一年可以說是滅人信念的蝗災,只有土豆和紅薯能夠解除大唐的燃眉之急。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能在朝堂上慷慨激昂的他,或許現在的他也會偶爾熱血一回,但是對于已經知道結果的事情他真的是沒什么期待感,他更期待的是滎陽鄭氏的反應。
時間就是女人的溝,擠一擠總是會有的。姜云明相信對于大唐百姓們來說更是如此,因為隨著春耕而布下去的并不只有新糧的種子,還有大量廉價的書籍。
這個時代的人們對于知識的渴求遠遠超越后世,甚至在姜云明心中覺得現在的百姓們比后世那些大山里的孩子們更加渴求知識。后世大山里的孩子們或許經過不知道多少年的努力后還能讀上書,但是對于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書籍永遠是被那些世家們緊鎖家中的寶藏,他們永遠都求而不得。
春耕的氣氛遠遠比姜云明想象的要火爆一些。因為大唐的耕地范圍本就不多,過多的發放新糧種子會對本就為數不多的土地造成過多的傷害,所以新糧種子的領取是按照州縣定量的,即便是新開墾的荒地未來也是大唐的資源不是?所以姜云明按照產量規定了每家每戶能夠分到的數量。但是即便如此,那些得到了新糧發放資格的州縣也早早地開墾出了大量的荒地,每個村子每天都有人不顧縣衙離他們的家有多遠都要去看看新糧有沒有開始發放。
整個大唐都處于春耕那如火如荼的氣氛中,北方更是被新糧點燃的火爆氣氛所籠罩,而只有田家村依舊是那一片祥和寧靜的模樣,如果不去看村外巡邏的軍隊的話。
姜云明已經很久沒有下過地了,以前小時候也就頂多幫著父母掰兩個棒子,砍一砍玉米秸稈,上初中時他會開家里的手扶拖拉機后也就是幫忙開車往家里拉一拉糧食,真要是讓他下地揮鋤頭的話沒有半個小時就能給他累趴下。
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出村的姜云明是在無所事事,他領著包子,提了兩壺三勒漿坐到了地頭上,看著田家村的人們在田間忙碌著。
姜云明發跡初期沒少幫著田家村人攬活,很多東西他剛拿出來的時候都是讓田家村的人做工的,在他的有意之下村民們這兩年也沒少賺外快。但是幫人不能幫一輩子,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只有自己努力才是最踏實的。
“怎么,今天怎么有這個閑心思?”就在姜云明喝著三勒漿,看著田間地頭的人們勞作時一道聲音響了起來。姜云明回頭一看,是孫思邈。
“怎么,孫道長又出診去了?”自從孫思邈在田家村定下來之后就有不少的人慕名而來,而最近因為田家村被軍隊封鎖,孫思邈又是個看不得百姓受苦的性子,所以只能選擇出診。
“還不是侯爺你鬧得?不然的話老道何須如此?”孫思邈沒有在意地上的泥土,直接一攏衣擺直接坐到了姜云明的旁邊。
姜云明沒有說話,只是拿起另一壇沒有開封的三勒漿朝著孫思邈示意了一下,孫思邈也沒有介意的直接接了過去。
“最近老道對一事比較疑惑,不知侯爺介不介意?”孫思邈平日里基本上是不飲酒的,但是今天他卻仰頭喝了一大口。
“道長但說無妨。”以著孫思邈的性格能說出這話來就說明后面的話一定是很不妥當,但是姜云明并不介意,反而是舉起酒壇喝了一口表示回敬。
“老道剛來田家村的時候就沒少聽聞侯爺的事情,也知道侯爺當初來到這里的時候是村民們救了侯爺一命,而侯爺發跡之后也沒少幫助村里人,但是今年卻在天下農戶皆分得新糧的時候卻反而不給村里的村民們新糧呢?”
聽著孫思邈的問題姜云明搖頭失笑,不過卻沒有任何的不滿,因為這也是他姜云明預想中最好的結果。
“道長有所不知,這新糧的確產量高,但是很費地的。同一塊土地今年種了新糧之后第二年幾乎種什么都不會有好收成。而我姜云明是最先讓人把新糧帶回來的人,也是大唐對新糧最了解的人,所以育種的工作就當仁不讓的落到了我的頭上。田家村作為小子的封地,也是小子居住的地方,所以育種的工作也是在田家村進行的,這么說道長可能明白?”
“唔,原來是這樣。”孫思邈恍然地點了點頭,但是也提出了另一個姜云明意料之中的問題。“按為什么侯爺不告知天下人呢?”
“因為人心啊。”姜云明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