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明迷迷糊糊的就和長孫沖幾人完成了人生四大鐵的又一項,早早醒來的他還尚未從宿醉的頭疼中清醒過來,眼角的余光就瞟到了床上另外兩條白花花的肉蟲。胡亂的穿上衣服奪門而出,隔壁走出來的長孫沖看著姜云明狼狽的樣子捧腹大笑。姜云明踹了其一腳,狼狽的出了這煙花之地。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長安城被一層薄薄的雪覆蓋。今年的雪來的有些早,紛揚的雪花落在姜云明的臉上,轉瞬即逝。雪中的長安城有些靜謐,宛如一個披著輕紗的女子。姜云明抬頭望天,飄落的雪花從不偏袒,落在她能落的任何地方。
長安已經下雪了,不知道北上的人們走到了哪里?將士們離開已經接近兩個月了,想來應該已經到了白令海峽了,不知道這時候的北極熊會不會越過北極圈?
長孫沖幾人從青樓中走了出來,呼了姜云明后腦勺兒一巴掌。“干啥呢,下雪有什么好看的。”
幾人笑鬧著從平康坊出來,像極了那無所事事,留戀煙花之地的紈绔子弟。
姜云明沒有回田家村,徑直來到了李二新成立的火藥署。火藥太過于危險,李二在玄武門外劃了一塊地,建成了火藥署。
玄武門自從李二以血洗過之后就少有人來,誰也不想觸及李二的禁忌,似乎就成了建立火藥署的好地方。
看著火藥署里零散的幾個人,姜云明有些后悔來了。都是些頭發花白的老頭子,據說是將作監里最出色的工匠。這初雪一下,驟起的寒風似乎都能將這些人掀個跟頭,更別說火藥爆炸的巨大聲響怕不是會將這些人嚇死。
姜云明失望的離開了火藥署,轉身去了將作監。相比之下將作監還好些,起碼人多一點。曲轅犁的樣板已經做完了,推廣就不是將作監能做的了,需求量太大,最終李二聽了姜云明的意見,下放給了坊間。
姜云明將水車的圖紙畫了出來,交給了將作監的眾人。其實水車在三國時期就已經出現了,或許是因為戰亂,也或許是因為古人敝帚自珍的毛病,姜云明并沒有在大唐見過。
交代了一下姜云明就離開了,一個水車而已,圖紙都有了還做不出來的話,那么將作監的工匠怕不是要被罵死。
離開了將作監姜云明又奔著兩儀殿而去,火藥署的人都不行,他準備讓李二給他再找一批人。自從封了爵位,他還沒像現在這樣忙過。
好不容易找到了兩儀殿,門口的小太監告訴他李二不在兩儀殿,帶著他朝著立政殿而去。
姜云明站在立政殿外,太監進去通報。立政殿是皇后的起居之地,他一個男人可不能隨便進入。后世記載長孫是在立政殿死的,走的時候還不到四十歲。
沒多久太監就出來帶著姜云明進去了,李二正在和長孫陪著李麗質做功課。李麗質很擅長書法繪畫,聽說她一手飛白體寫的連李二都覺得很好。再見李麗質的姜云明還是覺得有些驚艷,李二看著姜云明的表情對著長孫直使眼色,長孫看的捂嘴低笑。
待李麗質寫完,李二招呼姜云明上前評價李麗質的功課。姜云明連連擺手,李麗質的小臉上有些失望。
“云明不會用這毛筆,也不識得這字。”
“你不認字?”李二有些不信。
“并不是不認字,而是不認得大唐的字。大唐所用文字和云明所學有些偏差,有些能看懂,有些卻不行。”說著接過李麗質手中的毛筆,將其倒置,蘸墨以后世常用的正楷體寫下了“長樂公主李麗質”七個字。
“這是你所學的文字?”李二有些好奇。他是個狂熱的書法愛好者,據說王羲之的蘭亭集序都給他殉了葬。李二看著這后世的正楷字,眼里透露出掩飾不住的喜愛。
“是的,云明所寫乃是公主的封號及名諱。”姜云明朝著李麗質示意了一下。
李麗質呆了一下,隨著拿著那張紙逃也似的走了。
李二嘆息,有對正楷字的不舍得,也有對自家閨女露出的小女人姿態有些泛酸。
“說吧,你又來干嘛?”
“要人啊,陛下給火藥署劃的都是什么人啊,雖說都是大唐最好的工匠,但是我怕這火藥一響把這些人都給嚇死,他們那個年紀的人能行嘛。”
“將作監的工匠就那些,反正你現在也是將作監的監正了,自己去將作監安排吧。”
“那些人我安排他們做別的去了,我是想讓陛下幫我找找那些煉丹的方士。”
“不是說火藥么,怎么就說道煉丹了?你要煉丹?”李二有些奇怪,他感覺自己總是跟不上姜云明的思維。
“嗨!我煉那玩意兒干嘛?那玩意兒毒得很,找方士是因為火藥的材料方士們煉丹基本都會用到,他們應該算是除了我之外,大唐最熟悉火藥的人了。”
李二有些窒息,用火藥的材料煉丹。他想到了火藥的威力,臉色有些發青。
姜云明看著李二的臉色有些不對,隨即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問道:“您不會是吃過那些丹藥吧?”
李二沒有說話。
“現在還在吃?”姜云明又小聲發問。
李二的臉又青了幾分。
姜云明倒吸一口涼氣。額滴個乖乖,天可汗陛下,您還真是啥都敢吃啊!
“陛下你還是不要吃那玩意兒了。那東西煉制的時候會加入丹砂,而水銀就是從丹砂里得來的,一小滴水銀足以讓一只老鼠在幾息之內斃命。人的體型比老鼠大,見效慢一些,所以暫時察覺不出來。陛下日后還是不要吃了。”
“朕要砍了這群方士!”
“誒別呀!”姜云明連忙制止。“現在吃都吃過了,殺他們也是白殺,不如讓他們去研究火藥呢。”
李二趕走了姜云明,可能是要想想他以前到底吃了多少丹藥。
雪還在下,已經沒過了鞋底。姜云明看著雪,多下點吧,挺好。古人都說了瑞雪兆豐年,希望來年的小麥能長得好一點。
風雪中,姜云明獨自朝著田家村走去。
雪越下越大,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積雪已經沒過了小腿,大多數人家都選擇在家里貓著。然而這大雪卻擋不住宮中出來的金吾衛。
一夜之間,長安城內及其周邊所有的方士都被帶走,被安排在了火藥署,有人日夜看守。
得知姜云明要進城,村長讓田家村的人給姜云明清出了一條路,直達官道。姜云明坐著馬車,來到了玄武門外的火藥署。
看著火藥署里的方士們,姜云明沒有解釋為什么要抓他們來。方士們對煉丹的狂熱不是姜云明能扭轉的,只是告訴他們,現在需要他們一起研究火藥,做不好的話會有性命之虞。
方士們乖乖的照做了,這個時代皇權還是最高的,方士們煉丹除了追求長生,不還有更多的人想到李二身邊,求取富貴么。姜云明沒有告訴他們將火藥之事做好有什么好處,他知道這些方士們不論是成功失敗,基本是都要死的。
失敗了就是一個諂媚皇帝,甚至是毒害皇帝的罪名;成功了怕是更走不了了,依著姜云明的發展方向,研究的是火炮和火銃,李二怕是更加不會放過他們。
后人只見大唐的繁盛,貞觀之治與開元盛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但誰又會記得這背后的血流成河。李二先伐突厥,被草原人民奉為天可汗;再退吐蕃大軍,隨后文成公主入藏,才開啟了貞觀之治;開元盛世更是有著武則天血洗世家。
姜云明對火藥的了解也僅限于初期,將自己知道的火炮和火銃留在了火藥署。想來憑著這些方士怕是還不夠,他們對火藥了解一下,后期還是要找些年輕的工匠來,畢竟火器還是要發展下去的。
踏著曾經染血的玄武門前的路,姜云明離開了火藥署。
姜云明本想再去將作監看看,卻不曾想還未到承天門,一騎快馬在朱雀大街奔騰而過,馬背上的士兵頭戴紅翎,直直的奔入了承天門。
這個裝扮的士兵姜云明只見過一次,那就是頡利南下之時的傳令兵。
姜云明心頭一驚:不對!頡利已經逃回了草原,火藥的震懾力應該足夠讓頡利不在踏足大唐。歷史上這個時期的大唐不會再有戰事,但是頭戴紅翎的士兵必然是傳遞緊急軍情的。
不可能的,松贊干布現在還沒有即位,吐蕃不會威脅到大唐;高句麗的淵蓋蘇文現在不過二十,也不可能干得掉高句麗王。到底是什么?
姜云明呆立朱雀大街上,突然聽到大街上傳來歡呼聲。
“突厥涇陽敗退之后衛國公率軍突襲草原,擊殺突厥大將阿史德烏沒啜,俘獲突厥士兵千人之余!”
姜云明跌坐在冰冷的朱雀大街上,長舒了一口氣,背后早已經被冷汗濕透。
承天門內駛出一輛馬車,停在了姜云明身前,一個太監跳了下來。
“哎喲,涇陽伯,這大冷天兒的,您怎么就坐在地上,奴婢正要去找您呢。衛國公突襲草原大勝而歸,陛下正召您入宮議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