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能再放縱你了。”
放縱我？
放縱我什么？我有做讓你無法容忍的事么？
少年無法理解暖春曉的話語。
我有吸引力？選擇她們之中的某人？
他認為暖春曉的話著實有些莫名其妙。
關于暖春曉口中說的“選擇”，究竟是指什么，游太是清楚的。
可他還不明白的是，他并沒有對那三個人抱有這方面的想法。
現在的他，光是與女孩子成為朋友，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要他與女孩子之間產生甜蜜的情愫，那樣的根本是天方夜譚。
在游太的世界中，根本沒有與女生談戀愛的選項。
當然了，也沒有與男生談戀愛的選項。
游太幾乎已經能預料到自己孤獨終老的后半輩子，他也并不會有此感到孤獨。
很多人都期望著能夠收獲甜甜的愛情，品嘗戀愛帶來的酸甜苦。
可游太，對此毫無興趣。
在他的觀念之中，女孩子只會給他帶來苦澀的麻煩，他無法體會他人所說的甜甜的戀愛。
或許曾經的他對此抱有過幻想。
可十六歲的游太，那份幻想早已湮滅。
因此暖春曉所說的事情，他根本從未想過，也無法想象那樣的場景發生。
“你是在擔心，我會和她們中的某人，發展成其他關系。”
“你不會么？”
“當然不會。”
“為什么能夠斷言？”暖春曉瞇著眼睛問道。
游太微微一頓：“我患有女…”
“這句話我已經聽夠了，就不能來點有新意的么？”
暖春曉打斷游太的發言，逐漸變得認真的神色，令游太感到無所適從。
暖春曉至今為止的行動，以及說辭，使得游太大致能夠猜到她想表達的含義。
可是游太無法理解，就像是魚類永遠無法理解為什么人能夠在陸地上行走。
看得見她的行動，聽得到她說的話，即便是她想表明的思想，多少也能明白一二。
可唯獨無法理解這種思維。
這與寫小說是相同的，冒險小說中的男主角，只要動了善心放過敵人，便會被說成是圣母。
戀愛小說中的主人公，一旦溫柔待人就會被說成是海王。
究竟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大家一定要用自己的價值觀強加于他人身上呢？
十六歲的少年，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只是因為想變得與過去有所不同，想要見證自己的成長。
這樣的行為也不能夠被容忍的話。那究竟為什么…
要強行在他深灰色的世界里，染上她們的顏色呢？
“我…并沒有對她們有那種想法。
無論是對誰，都沒有。”
游太低聲說著。
果然，女孩子讓他感到麻煩。
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改變，想要試著去感受她所說的女孩子的美妙之處，以為自己能夠克服過去，可再見識到這樣的暖春曉時。
游太，還是無法接受。
無法變得喜歡她們。
女孩子總是充滿幼稚，是謊言與任性的結合體，即便他已經變得稍微想要去了解她們，可當丑惡的現實擺在眼前時。
少年仍舊，止不住地顫抖。
“可你一直在接近她們，從你突然出現的那天起，我的妹妹們似乎都與你有了無法割去的交集。
她們開始變得與以往有所不同，因為我是她們的姐姐，所以我能夠知道。”
“可是…那不都是你造成的么？”游太沉默著展開反問，進行著他最后的反抗。
明明是眼前這個女人，強行將自己拉入社團，與她們有了交集，有了共同的話題。
他試圖掙扎過，反抗過，卻仿佛投入大海的石子，沒有牽起一絲波瀾。
事到如今，反而要怪他么？
這也太強詞奪理了。
“即便沒有社團，她們也一定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與你產生交集。”
暖春曉篤定的眼神令游太感到困惑。
“那種事，為什么你能夠斷言…”
“我能，只要是她們的事情，我都知道。”
“若是沒有文學創作社，你會在我所不知道的時候，私下與夏夜一起出門，與秋畫盡情談論著小說，在教室里接下冬鳥親自烤的面包。”
暖春曉說著那些，仿佛是她親眼所見般的事情。
游太很想出聲反駁，他并不是她口中的，肆意對多名女孩子出手的家伙。
可她說的，卻句句都是事實。
原來，在他人的眼中，他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 游太忽然覺得有些可笑，笑自己那愚蠢的想法與行徑。
“無論你有著什么樣的說辭，只看到這些的我，只能將你想象成我認為的人。
只要是為了她們，我完全不在乎其他人如何看待我。
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了吧，卷毛同學。
我并不信任你。”
暖春曉是個說謊精，從游太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游太便已經清楚的感受到了。
他們的初次相遇便是謊言，甚至那時的暖春曉，并不是“暖春曉”。
與從不說謊的暖秋畫截然不同，她們是兩個相反的極端。
就像游太信任暖秋畫不會說謊那樣，游太同樣信任著暖春曉。
相信她是個滿嘴謊言的女人這件事。
可當他從暖春曉口中聽見那句“我并不信任你”時，他莫名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與暖秋畫極為相似的氣場。
傲然，篤定，以及無法容忍被質疑的真實。
就像游太討厭滿嘴謊言的暖春曉那樣。
暖春曉，同樣討厭著“謊話連篇”的游太。
游太站在原地與暖春曉對視，游太至今才注意到，她的坐姿不知在何時產生了變化，此時正并攏著雙腿，安靜地落在一側，鞋子也完好的穿在腳上。
“我…給你，給你們帶來了麻煩？”
少年深灰色的眼睛，比以往愈發地顯得陰郁，像是籠罩了一層灰霾，世界再次變得朦朧不清。
迷霧之中，少年孤身一人。
“是的。”
她的嗓音依舊充滿著治愈的音色，聽起來尤為動人，游太卻絲毫感受不到她聲音中的溫暖。
他被迷霧淹沒。
伸出手，張開五指，灰蒙蒙的。
什么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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